将话说完,谷某人便又同来时那般无预警,消失在申屠冺视线。
这人来去都如此随意的。
申屠冺将身上衣服拉好,手拿布巾擦着湿发,看着那桌上瓶罐。
“门主,这些东西可能用?”
“嗯,绿瓶和黑瓶你与追月各收一瓶。”
崩星表情有些不确定。
他是在谷逍遥手上栽过的,对那人下意识带着警戒。
“那姓谷的真有如此好心?”
申屠冺没回。
他在想一些事。
绕着杜丹,他与谷逍遥也一同生活了一段时间有,这人性子如何,他有底。可能否一块相处……未知。他们向来无视对方存在。
可打成亲过后,他明白杜丹想要宅内和美。
他不知该如何做,却也试着与谷逍遥相处……平时除了杜丹特意唤人,他们见不着面,只能在宅里遇上时,刻意慢些脚步,才能碰上一面。
每回,谷逍遥都是打他面前过,不带停,更别说招呼。
他自幼生在门内,没琢磨过这些事。
钱季敏似乎挺懂,可那人的热乎,却令他不好消受。
他和谷逍遥的关系,似乎还是停留在未成亲前。这让申屠冺有些困惑。
他为杜丹留在大翼,却没改变他的习惯与本能──若非自己人,其他人死活都与自己无干。
现在和两名男人成了”一宅子人”,这该纳入自己人的范围照料,还是继续无视……他心里一直觉得有样东西卡着。
此二人,既非他长者,更非他手下。
钱清贵倒好,那家伙嘴甜,虽教他感冒,却也明白他那举动是在与自己处好关系,自己不适应是一回事。
谷逍遥不同,此人我行我素,脾气却又张扬。虽是想顺着杜丹心意,可若那家伙不当他是回事,自己亦没贴人冷脸的习惯。
然而,谷逍遥今日举动,似乎让他弄明白了一些事……
崩星眼中,就见门主面颊微抽,似是冷笑。
“……”崩星不明所以,却没敢问。
“那家伙不懂好心。”他回了崩星前头所问。
崩星一惊。”那这药──”
“安心用。那家伙不懂好心,却知自己做了长,不管是不是虚名,这操持宅内的责任,他是自个儿担下了。”
申屠冺总算瞧懂了谷逍遥的言行。
那家伙不会与人套近乎,许是天生性子如此,可对责任二字,却看得重──这便是申屠冺心里卡着的那玩意儿了。
他想着与谷逍遥相处,并不是真要与他处好来,只不过想要确定,是否能将这人划进自己人的圈子。
如今总算弄明白。
“门内在京里人手尚且不足,可谷逍遥的医馆那儿,你与追月有空便多照看。有人闹事,瞧情况帮把手。”他道。
“是。”
操持宅里?
申屠冺不懂这些,可他明白如何顾好地盘。
*
鞋绊到刚摆上还未铺平的玉石板。
一个没站稳,杜丹跌在地上。
一旁小厮、丫鬟惊呼,急忙七手八脚将她从地上扶起。
杜丹任丫鬟替她清理身上泥土,因在众人眼前出糗而有些臊。
可转头见丫鬟小厮以及工地领头们惨白的脸蛋,她出声安抚:”我摔一下不碍事,若教哪位官爷、贵人摔了可就不好,刘头儿,这儿你得给盯仔细了,活儿得细,千万不可贪便宜应付了事。”
“夫人放心,小的定给办仔细了!”刘头儿额冒冷汗,拍胸脯大声保证。”夫人您这绊着的是……”
“放心,我知晓这儿工还没完,不怪谁。”
刘头儿松了口气。
“行了,我知晓你们忙,后头几日也不过来了,有问题你便让人来杜府找我。”
“小的明白。”
坐上马车离开,杜丹让人往凤临饭馆去。
凤临是钱家产业,过去钱清贵打理得多,后来他入妻门,这饭馆便转给了族里一位堂哥打点。可他还是常来这儿用膳。杜丹觉得这儿的厨子手艺挺好,偶尔也会过来。
“杜夫人。”掌柜的瞧见杜丹,立即笑脸迎上。”来,快给夫人带路!”
伙计将她领到那间熟悉的包厢,她点了几样菜,便靠在窗边,欣赏街上热闹。
一会儿,包厢门响,她以为是菜来了。回过头,见到的却是张熟悉的笑脸。
“怎过来了?”
“适才过去铺子,午膳就想着过来凤临,想不到夫人先我一步。”钱清贵笑道。
“那可得再点些菜。”
“已经吩咐下去。”
钱三爷笑盈盈地走到杜丹身边,随她一同瞧着窗外街景。
“夫人可瞧见什么趣事?”
“我在注意那乞儿,他似乎常在那儿。”杜丹指向街上一处,岔出小巷的阴影地方。
钱清贵瞇眼瞧了瞧。”我未曾注意过……夫人可是瞧那乞儿有不对?”
“当然不对,你想京里,大爷分阶层,可不是谁都来得起凤临。而这东甲街也不是哪个乞儿都待得住,我瞧过他好几回,想来那乞儿是有些能耐。如何让人不好奇?”
钱清贵扬眉,复又瞇了瞇眼,更仔细往那小巷处瞧。
杜丹见状,在旁更来劲的道:”你瞧,那乞儿身上衣物有破损,可并不特别脏。一个温饱都成问题的乞儿能想到将自己打点好来,肯定是有些想法,那乞儿或许有些故事,不寻常。”
“夫人想要如何?”钱清贵不禁蹙了下眉,问道。
“不想如何。我就瞎说。只不过东甲街这儿,乞儿比大爷少见,我好奇罢。”
钱清贵错愕。
见杜丹噗哧笑了出来,他这才知道妻主是在与他玩呢!
他哭笑不得。
“夫人可是戏耍我了。”
“瞧你这般认真,不好教你失望。”杜丹笑声不止。
钱清贵略显无奈,可唇却扬高。
“惊喜了。”
“嗳,可不是。”
打头一回见面,两人其实就明白对方是很能瞎扯的。只不过钱某人在身分转换后,虽偶尔也会与杜丹玩笑,却不会太踰矩。
杜丹就没那顾忌了。
笑闹一番,菜上桌,两人回到桌边用膳。用完膳,继续待着品茗聊天。
杜丹在行馆筹备一事,钱清贵出了大力,帮大忙,两人在商事上交流得多,也逐渐习惯。
“钱家走玄岳的商队可能要停下,北边紧张,许会打上几场。”
杜丹听得认真。”幸好冬已过。我没记错,玄岳最好价便是皮毛与壮马,现在打,倒不会太伤。”
“是如此。”
“可听闻这个冬咱们大翼有几处闹了灾,地恐怕一时还难下苗,现在打上,怕是不久粮价就要紧张。”杜丹蹙眉。
钱清贵微笑。他真心喜爱与自己的妻主说话。
许多事无需费心多讲,聊来愉快。
“这倒无需担心,我听说咱们相爷这个冬领了圣旨与银子走了好些地方,哪个州县敢不办好事,给报上来,可有得受。”他笑。
一二零、認知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