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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股情绪逐渐漫延开来。
杜丹没察觉,所有工程和契作都已入了行程,除了手上正忙的活儿,她压根抽不出心力理会外事。加之近日开始尝新菜色,各种花样、甜咸酸辣、浓厚薄淡把她味觉都磨得有些腻味了,私下对吃的随意得很。于是也就没能立即察觉屋中菜色所显示出的怠工之意。
见主子对这般粗茶淡饭都没反应,私下不满嘲笑的声音又大胆了几分,隐隐有要搬到枱面上的趋势。
终于在一日午后,杜丹意识到了不对。
这日刚回宅不久,她老样子在屋里处理数据,中途渴了,想喝茶,可屋内屋外,杨婶和三个丫鬟竟都不见踪影。
院外远些是有小厮,她没走去叫,继续做事。直到快半时辰,才见着杨婶回来。
晚些三个丫鬟齐聚,准备备膳时,杜丹便说了。
“早些时我渴,要唤妳们上茶水,见不着人。平时我回宅后没什么要事,妳们可轮着歇息,不过得留个人在,别给找不到人。”
杨婶最是利落,直道:”夫上教训得是,今日是我疏忽了,日后定会注意。”
杜丹点头。
本来嘛,她不过提醒一句,说完便没事了。
对身边下人,她的要求不高,做好自己工作便行。不用对她阿谀奉承,无需把她当什么易碎物品小心伺候,更不用时时刻刻绷紧神经全天待命。她自认在她身边工作可算轻松自由了。
却没想,这想法恐怕是自作多情。
“院外有洒扫的粗使丫头和小厮,夫上渴了喊他们便是。”
杜丹眉不禁一扬。
她转头望去,这是名唤善水的丫鬟。
让她这么一盯,那叫善水的丫鬟显然有些局促,可很快便又道:”要不夫上渴了多难受,唤他们就能立即给您送茶水过来了。”
杜丹扬眉,带些有趣的问:
“可这伺候茶水不是妳们的工作?给别人做去,妳们做什?”
善水没想到夫上会问话,人愣住。
朝霞立即跳出来佯骂道:”善水胡说什么,咱们没守在院里已是偷了懒,夫上心慈不追究,妳还当偷懒有理了不是?”
善水本是愣的脑子一片白,可朝霞这一骂,却教她委屈了。
连续时日来的想法直接占了上风,她话直接脱口:
“谁倒的茶水不是茶水,反正咱们老在外弄得一身泥,快与粗使下人无异,让粗使丫鬟或小厮来倒茶有何不行?”
此话一出,换杜丹愣了。
她只是没将心思放这儿,不表示她真的粗线。丫鬟的话立即让她明白了事不单纯。
“水丫头胡说八道什么!”杨婶直接骂人了。
杜丹观察了下身边一位婶子三个丫鬟各自表情。杨婶紧张喝斥;善水脸上羞愤;年纪小的吉花低头局促;丫鬟里年纪最大的朝霞则是面露惊讶,似在状况外……
显然都是明白的。
……
她一时说不出情绪。
心里登时厌烦这些琐事,可又清楚,这事不处理不行。于是强迫自己先将脑里那些商事摆一旁,清空让它运转起来。
她喝了口茶,将杯子放下。
看向善水,道:”妳觉得自己与粗使无异?若我无记错,妳领的可是一等丫鬟的月例。”
善水也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扭着手指。
“是。”
“既知自己领的是一等丫鬟的月例,又何来粗使一说?”
憋了半晌,小姑娘终究还是忍不住。
“整日在外抛头露面,顶烈日,染一身泥……宅里的粗使都比我们舒适。”
杜丹眼眨了眨,心里有些愕然。
她还真没料到身边丫鬟会是如此想法。
“……如此,我让妳去做粗使可好?”
既然妳觉得粗使舒适,就让妳舒适去。杜丹都这般和善好商量了,想不到善水一听,眼眶立即红了。
“我领的是一等丫鬟的月例,家里靠我例钱过日子,夫上不可遣我去做粗使丫鬟!”
那股烦躁感更强烈了,杜丹闭眼,深吸口气,试着压下那股火气。
自己一堆事得忙,大笔银两全砸进去,这行馆赌上的可不只”钱”,还有更多难以明言的玩意儿,攸关自己和三个夫婿、甚至整个宅子的名声未来……这里是在给她添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既知自己是一等丫鬟,既知自己例钱领得多,还挑捡着事做,我是请了哪家千金回来供奉不是?”
杜丹声音徒地冷了,这是杨婶等几人入宅以来,头回听杜丹用这般语气,大伙心惊。
善水被当着面这般指责,泪更是直接掉了下来。
她觉得委屈极了。
一方面知晓自己是丫鬟,可在背后对杜丹抱怨多了,心里真给冒出一丝她凭什么说我的气愤。
掉了几滴眼泪,委屈过去,换脾气上来。
“夫上真真不讲理,谁家的一等丫鬟这么做事的,我们在钱府时也是丫鬟,伺候主子不在话下,可妳又是下田、走泥地,任烈日晒,任外头粗野汉子瞧,谁家姑娘受得住这般目光?!”
这只差没说杜丹不知检点了。
杜丹给气笑。
“还真把自己当千金了。”笑罢,她一拍桌,站起身。”今天跟了什么主子就得过什么日子,妳这般心气高的奴才我杜丹真真用不起。”
善水一个瑟缩。
杜丹也懒得费口水了。下不得泥地,出不了屋,不抛头露面,谨守分寸……这摆明了用宅内妇人那套瞧她,要当宅里妇人,她一下搞三个男人回家做啥?难不成妻主只是喊好听的家家?
她饭也不吃了,直接推门出了屋。
屋里几人还惊惶不定呢,杨婶最快反应过来,就想扯善水这丫头出去给夫上赔罪。还没来得及,就听夫上在屋外大喝:
“来人!唤三位爷过来偏厅!”
虎不发威,真给当病猫欺了。
一二三、發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