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里彷佛燃了火焰,又似有万虫啮咬,倒在床上的杜丹面潮红,汗如雨下,几度在那让人想哭的酸麻感中难受醒,却又因太昏沉,挣扎不得便再昏睡过去。
“她这是怎么?”
“禀相爷,这是毒发作。”
“她中毒?”
“是。瞧来是阴毒侵体……她身有异香,此香眩人心神,依下官所见,此香与南一种叫卡略茄的毒物对得上。”
“此物如何?”
“此物弱人心神,发作时神识不清。而我见卡略茄只是其一,里头尚有其他用于床笫助兴之物,想来毒发时,中毒者痛苦不堪,无法自已,只想行交合之事。
“荒唐!”
“相爷息怒。”
“接着讲!”
“是……这位怕已给毒物浸染多时,亏损不轻,可气血仍足,想来有好生照料……下官学艺不精,许多地方辨识不得……”
蒙眬之中,似乎听见一旁有人谈话,体内火热难耐,杜丹不断地在醒来又晕去的循环中煎熬,如此反复数回,嘴里前后给喂了几次东西,直到火热趋缓,归于平静,她才逐渐安稳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带着恍惚的她睁开眼。
陌生的床顶,陌生的感觉。她睁眼好一会儿,才让自己撑起身子,瞧了身边环境。
“小姐,您醒了。”发现她有动静,立即有丫环上前搀扶她坐稳。
……小姐?
杜丹看了四周,问:”我睡了多久?”
“奴婢刚来,不清楚。”
──得,是口风紧的。
不过一句,杜丹便明白过来,除非这儿的主子同意,否则自己别想问出有用的东西。
不知给睡多久的脑袋还有点钝。她晃晃头,忆起昏过去前最后的记忆,杜丹心里已有猜测。
“爷可有空?我想见他。”
“陈太医交待小姐醒了得喝药,我让多喜端药进来,还请小姐先喝药,吃些东西垫肚子,奴婢这就去问。”
想来没拒绝的份,杜丹十分配合。把药喝了,又喝了半碗粥,吃了几样小菜。洗漱后,她照了镜子,这才发现丫环给她编了几条姑娘家的麻花。
她有话想问,却在此时,门给推开。东方穆谨过来了。
丫环全退出去,房里只剩这对师生。
“爷。”杜丹起身福了一福。
东方穆谨今日一身浅青,病容仍在,五官线条却极为冷骏。他以她身子未愈为由,让她在床边坐下,自己则拉了椅子在旁。
“妳那身子是怎么回事。”他开门见山,眉心痕迹说明这位很是不快。
杜丹真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视线晃过他手上白布包扎。是说自己会昏过去,是给这位劈的吧?
说有伤,怕也是假。大概是为了欺敌放出的消息。若不是自己给放倒一回,看他现在模样怕还是会被蒙在鼓里。
但杜丹生不出半点怨气。
东方穆谨所在位置,行事无法常理论,自己与他多年未见,若他没半点防备心机,在官场怕早已被吃到骨头不剩。只是这位也真够直接粗暴了,劈昏她不带商量……
“游历时阴错阳差,替人解毒,不小心过了毒性。”她只好道。
“钱清贵与这事有干系?”
“季敏……我与他认识时身子已经染毒,可他曾对我用药,倒是让毒性烈了几分。”
“……在那之前又是如何?”
杜丹嘴张了嘴,说不出话。见状,东方穆谨脸色稍沉,略过再问:
“妳与钱清贵之婚事,可与那毒有关?”
杜丹迟疑片刻,点了头。
眼前男人闭眼深吸口气。
“妳可教人省心。”
杜丹低头。
见她模样,东方穆谨复轻叹。
“如此,妻主之事倒也是为了活命,不得不为。”他说,语气平静许多。”此事荒唐,却情有可原,丹儿,我便问妳,若这婚事妳有不愿,我作主替妳解了这事,愿否?”
杜丹忽抬头,眼神错愕。
眼前东方穆谨目光澄澈,她心有所悟,对望一会儿,却低下头。
“不论经过,愿或不愿,成亲一事是杜丹亲口许诺,已成人妻,便没想过其他。”
东方穆谨沉默半晌。
“也罢。”轻轻的一声,杜丹又感心揪。”不论经过……妳已成人妻,可还是我学生。丹儿,妳婚事没知会为师,又让我知晓妳那夫婿非实心追求于妳,如此婚事、这般徒婿──本相不承认!”
杜丹猛一抬头。
就见东方穆谨站起身,面容清冷,不显喜怒。”如今妳便先在相府住下,这儿没那杜家妻主,只有我东方穆谨学生杜丹。有事待妳身子养好再谈。”
说罢,相爷转身离去,留下眼儿瞪圆,一脸错愕的杜丹。
还有这招?!
杜丹错愕,还以为东方穆谨是在说笑。但很快她便知道,那位不开玩笑。
她身边多了几个丫环伺候,开口闭口全是”小姐”。她的衣衫全给换过,打扮全给弄成了未出嫁的姑娘模样──而且还被禁足了。
很快她便发现,她行动自由,却走不出几进廊门,只要靠近,便会被请回院落。
她试着想找东方穆谨说话,但东方穆谨不见,只让沐醒拿来名册予她。
册子落笔于六年前,这是实打实的关系,于大翼律法,东方穆谨就是她长辈。杜丹傻了,谁会知道相爷年轻时是个小调皮,竟收一个小丫环当学生,还给正经记上名册。
她当初只以为是那位好心把她带在身边抽空指点罢。而比她更傻眼的大有人在。
她清醒这日下午,魏子鱼便来见。
“这……杜夫……杜姑娘,杜姑娘既然是伯瑞学生,便也是我晚辈,先前不知,教妳受了委屈,妳可别放心上。”
杜丹愣愣地看着魏子鱼,瞧得出这位很是别扭。
论年纪,论身分,魏子鱼都比她高不晓得哪去,但谁知道一眨眼,杜丹就成了东方穆谨学生!
东方穆谨的学生,就算再厉害,也是魏子鱼小辈。但他动了相爷的人,让人遭罪是事实……在和东方穆谨说过话后,凭在官场打滚多年的直觉,魏府尹决定还是亲自过来杜丹这儿宽慰几句。
杜丹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听着对方讲,点点头。又见他几度欲言又止,似是满腹的话想说想问,最后狠狠一声叹息,走了。
“……”那位到底是来做啥的。
之后她见到向晚,向晚也是一脸欲言又止。只是这位叹息后,跟她说:”丫头,我暂时回军营住了,别想哥。”
“……向晚哥不是住府里?”
“是住府里,可最近太舒适了,回营里去操劳一阵也好。”那位叹气,挥挥手。”走了。”
“……”杜丹一头雾水。
一四五、本相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