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就这样闯了进去。
堂堂少将,悍不畏敌,正面冲锋,强打强战,弃诡道迂回,扬一身武艺!
还没说完的话变成了一声闷哼,王妩猛地皱起眉头,死死咬住嘴唇,浑身的冷汗都一瞬间冒了出来,双手不由自主地收拢,攀住了赵云的脖子。
赵云埋首在她的颈边,心跳急喘好像阵前战鼓,身体如奉军令,停也不停地立刻开始了策马驰骋,开疆拓土的冲杀。
王妩绷着身子,深深吸了口气,指尖在他的肩膀上抓出几道细痕。
赵云的肩膀上,背脊上,全是细密的汗水,王妩的手指从上面划过,却一下子触到了硬得有些咯手的裹伤布料。被她连抓带攀,扯得从赵云的肩膀上滑落下来,落到她眼前。
稍稍垂眼,就看到一根色泽鲜亮的织锦腰封。也不知何时,从哪里落了出来,一头落在她身上,一头则搭在赵云的背上。
这是……她头一次骑马时用作马镫的曲裾腰封……
交给赵云之后,王妩曾在信都城内又在他身上见过一次,当时只当做他要以此为参考,研究一下这跨时代的产物。
原来,他一直带在身上……
王妩心中骤然一软,紧绷僵直的身体渐渐松懈下来。松了松紧咬着唇的牙齿,任凭他扣着自己的腰,将她身体里最幽深有隐秘的地方慢慢打开。
那骤如急雨的疼痛似也缓了下来。
兵法云:“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动如雷震。”
赵将军沙场征伐,银枪横扫,冲锋陷阵。
声若巨雷,势如奔马,似惊龙出海,戏凤于山巅。如决积水于千仞之溪,崩玉山在万丈绝崖。驰骋千里力千钧,其势难挡,其力难敌。
王妩的额头上很快便细汗淋淋,身体又酸又胀,却火热得几乎要烧起来,全然不觉方才空气中的微凉。
***
王妩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晕了过去,她只记得自己好像打了一场硬仗,疲惫不堪,倦极而眠。
却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睁开眼的时候,正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好像藏尽了世间的光芒,熟悉至极的眉眼,温和至极的笑容,将清瘦了许多而线条分明的脸颊轮廓衬得极为舒朗精神。
身下还是那一堆枯草,眼前四壁空空荡荡,一线天光却已然消失不见,只余一点如豆灯火,遥遥在角落中跳动。
王妩脑海中涌现有一瞬间恍若隔世般的迷茫。
但随即,她突然想起张燕还等在门外,不由心里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坏了,张燕……”然而身子又酸又胀,手脚发沉。别说坐起来,才稍稍一动,腰里就酸得厉害,哼了一声,连个身都没翻过来,就又躺了回去。
“没事没事,有我在。”赵云和她并肩躺在一起,手一揽,将她搂进怀里,还轻轻拍了拍,在她耳边轻语,“我已见过飞燕兄,他自率人守在外面,你安心歇一晚,凡事明天再说。”
这个时候,那个酣畅淋漓地征伐的将军却又变回了那沉稳如山的模样,波澜不惊的眼中含着笑,脸上依旧微微泛红,却已然不复那脆弱无助,只是拍着王妩的手势显得有些生疏别扭。
两人俱着中衣,王妩身上干干爽爽,全无半点记忆中模模糊糊的汗渍黏湿之感。但周身火炉一般的热度,圈在身前的臂膀,贴着侧脸的胸膛中传来的有力的心跳,熟悉又鲜明,将某些仿佛远如梦境,却思之就会脸红心跳的记忆一幕一幕都勾了出来。
王妩闭了闭眼,闷闷地“嗯”了一声,脸上的晕色爬到耳根。
赵云肋下的布条似乎裹得比方才更厚一些,两人贴在一起,清晰地隔在中间。王妩想起他身上的伤,又想起方才那一场剧烈的“战役”,赶紧睁开眼,低头看去,入眼却只有白白净净的中衣,看不出丝毫端倪。
王妩皱了下眉,伸手在那布条上摸了摸。不是错觉,确实比之前更厚了些,从肋下腰间,绕到肩头,来来回回,似乎绑了好多层。
赵云一把捞住她上上下下的手,说话时胸膛跟着微微震动,不等她问就开口道:“没事,那伤口早就好了。箭镞擦着肋骨,伤不及骨,自然好得快。”
其实,他受伤之后不曾好好休息,先是星辰赶路再是战场拼杀,之后还有公孙瓒的翻脸。加上没有王妩消息,他什么都顾不上,一直都只是草草包扎一下的伤口其实恢复得并不好。
可他自然不会把这实话告诉王妩。
王妩挑眉。若是这话放在她初来这个时代时说,她或许还会相信。但现在,她好歹也算是见过些许场面的人,又怎会如此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