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揉了揉玉狮子的耳朵,却放脱了缰绳,她转身就走,心里盘算不停,面上却很有几分慷慨就义的凛然,冲着离他们最近的举火把人冷然道:“带路!”
许是没料到王妩这么爽快,郭嘉的手还僵在半空,微微一怔。正要跟上去,抬眼却正好看到王妩后背的披风上,一左一右,赫然有两个模糊的手印,红黑相间。看位置,正在臀上。
想到刚才狼狈地用拍屁股来遮掩手足无措的女子,郭嘉忽然畅然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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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燕随张飞赶到徐州时,三万曹军懒洋洋地围而不攻。他在徐州留了三天,别说兵临城下,就连战鼓都不曾听到一声。
徐州牧陶谦特地派了别驾到小沛设宴招待,刘备礼数周全,客气谦恭,奉茶奉酒,言辞中句句吹捧,绝口不提之前在剧县城下的那场交锋。
这就是救城如救火?
别说是张燕,就连火急火燎跑了一趟的张飞也不免诧异。
张燕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便派了两个精悍的兵士摸着山林小路去曹营附近探一探。
他此行虽然只带了三百人,却个个都是跟随他征战无数的悍勇精英,平素里走的就多是青徐两州之地,对这附近的地势极为熟悉。
两天之后,他们却带回了赵云遇袭的消息。
张燕当下二话不说,带了人直冲出小沛。
刘备本意趁着这个机会极力招揽张燕,甚至唯恐手下的军士和张燕的部下起冲突,再三约束兵士见黑山军退避谦让。因此张燕携众冲出城门的时候,除了有飞马报知刘备之外,根本没人敢多加阻拦。然而等到刘备接报再急急调军阻拦,又怎能拦得住这群在山林之中如鱼入水般的山匪之军!
距离黄县越百里开外的山林里,不见乱箭,不见尸体。甚至因为两天前的一场大雨,连血迹都见不到。要不是树上还留着箭头铁镞留下来的痕迹,枝杈的断口又太过显眼,几天前那一场腥风血雨的伏击,几乎全不留痕迹。
张燕四下转了一圈,估摸了一下箭雨伏击的力度,不由暗暗心惊。待他再看到守城弩箭在粗壮树干上留下的炸裂状大洞时,连歇脚喘息都顾不得了,片刻不停地立刻驰回剧县。
剧县内,陈匡等不来赵云,却也不敢多耽搁,一面派留守剧县的黑山军赶往黄县接应,一面率先派出三千骑兵北上救援公孙瓒。
于是张燕便正好遇到了赶往黄县的那一拨黑山军。
两下一对照,他心头更惊。从徐州到黄县,从黄县到剧县,黑山军的人马几乎探查了整个青州,却不见赵云的下落。就连王妩,和他所带走的一百多人马,也好像统统凭空失去了踪影。
张燕当机立断,掉头直接北上,去追赶那三千人的骑兵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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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境内时,冀州大泽湖畔,巨鹿城下,长风如泣。
曹军漫山遍野的如潮水一般滚滚激涌,旌旗蔽日,如蝗似蚁,好像无穷无尽。
“阉宦遗丑,背信忘义,你欺我太甚!”公孙瓒戎装带血,瞠目欲裂,怒气滔天。手中长刀凛凛,每一刀落下,刀锋上都带起无数鲜血四散而飞。
面对十倍于己的曹军,白马义从毫无畏惧地围着公孙瓒悍然而战。只是在重重包围之中,失去了速度的骑兵无疑失去了最大的优势,战马上居高临下,却也像足了箭靶草垛,赤裸裸地将自己完全暴露于敌兵的视线中。
张燕在城墙侧后方的高地上举目而眺,正好看到三千生力军如三千把利刃一般从曹军左肋狠狠插了进去,紧接着又由内向外,分八股,四向而散。时而如铁链缠绞,每两路人马彼此照应,时而又如大刀劈头而落,锐不可挡。几次变幻,曹军左翼便立刻被撕裂开来。
张燕眼睛一亮,狠狠抹了把脸,也不管自己的一张俊脸又是汗又是黑沙的糊成了什么样子。
他这次几番折返,一路狂赶,连换了四匹马,马不停蹄赶到这里,日夜不休,才刚刚喘一口气。
冀州中山本是他黑山军的发源之处,他沿途已派人送信至中山,调集未出的兵马前来接应,却不想还没等到自己人,却叫他见了如此精彩地一幕。
他正看得心摇神曳,万千兵马之中,倏地响起一声清啸。在呼啸喊杀声中穿云裂石,直击长空。
张燕脸色一变,霍地伸手在马鞍上一拍,身形拔高而起。
眼前烟尘滚滚,阵垒分明,骑兵骁勇,随着那余音未绝的啸声陡然收拢,正面冲向如潮的步卒,茫茫层层,无论他如何凝神,人的目力终究有限,却是看不清他期望看到的那个身影。
然而,单凭那一声长啸,张燕就能确定,他定在其中!赵云定在城前兵马之中,定在那救援的三千骑兵之中!
只是,这啸声中,竟是悲绝痛怒,直如一头被逼到绝崖的孤兽,垂死噬人,一往无前的肃戾厉杀,令他心中猛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