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推测,一堂人脸色皆变。
贾充抱臂,慢慢转身,他阴冷的声音划破空气,
“比起钟会,更不能理解姜维这个人啊……”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刘禅归降后,手谕下旨,命令姜维在剑阁投降。这是一个哀痛的故事。
当姜维被卸下兵器,押回到成都,在旧日的官邸里,逆光看见了一个俊秀的身体背着手站立。
那个人转头,望着阶下姜维,修长的眼睛似笑非笑,皮肤像雪一样白皙:
“我听说你这个人很久了呢。姜维。”
“直到今天才见你,真是让人等得好漫长啊——”
姜维慢慢抬起头,注视着这张意气风发的脸,凄凉地苦笑起来:
“士季。在我看来,此时相见却是太早了。”
钟会对视上姜维的眼睛,这明亮的眼眸中别有一股刚烈气概。聪慧如他,岂能不认得一双末路英雄的眼眉?
钟会上前扶起姜维,扑哧失笑:
“伯约果然不是凡庸之人。令我一见倾心。你我这样的人相遇,是上天要我们成就千古功名。”
“还请忘记过去的事情吧。”
当钟会扶起姜维的手臂时,发现姜维的手因为握拳太紧,而握出了鲜血。
不过他并不想知道姜维此刻的感受,更不问姜维的焚心似火。——
钟会很自信,遇见自己以后的姜维,将成为另一个人。
而姜维望着钟会,惘然生悲:
蜀宫还是旧景;眼前这个俊秀的男人与刘禅没有任何共同点。
那个长袍窈窕的小个子身影,
那温柔的却总有点郁郁寡欢的面容,
那呼唤他的名字如同叹息的声调……
好像一阵烟,永远从这熟悉的雕栏玉砌中消失了。
当日,刘禅写给他的命降亲笔书被姜维一怒之下一刀斩成两段。
在悲愤至极中,倒也没有人责备姜维的悖逆无礼;倒是军中士兵感通其恸,悲声大哭,叱骂陛下无能无情——
在众人的悲愤之中,姜维突然开始后悔。
残阳下,破碎于山石上的竹简上面是他熟悉的端庄字体。曾经娓娓写来多少书信,以后,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破碎的竹简片滚落在青苔间,不会开口反驳——正如刘禅,他的陛下,在被押送去洛阳的路上,前途生死未知。
怎么能去责备刘禅陛下呢?!——姜维自责。
刘禅陛下的性格那么柔软。连大声说话都会不安。永远笑着低声细语。
陛下素来只有他可以依赖;大军陡然压境,陛下该多么害怕!
也许正是因为没有人保护,才只好无助地投降——
却如同失孤的小兽,被人掠走,在陌生的皇宫里瑟瑟不安,等待头上的悬刀落下。
在寂静的夜里,刘禅陛下会缩在冰冷的床之一角,默默呼唤他的名字吧?
【维曾誓约,要生死不离守护陛下,共同开创仁之世。】
【多年来征战至今,不敢丝毫懈怠……】
【可是——】
姜维回过神,他扶住钟会的双臂,从地上站起来。眼前人那双明亮骄傲的眼眸,这神采飞扬,是他从来不曾自刘禅脸上见到的。
钟会又对姜维一笑。这笑容让姜维心如刀绞。
【丞相,伯约……竟然把陛下……输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剧情接下来严重违背史实,完全游戏向!
从真实历史角度看来,可能会字字天雷!
注意!这不是演习!历史向心脏脆弱者还来得撤退!——
又注:姜钟只造反不cp!亮姜禅隐形cp乱入!邓钟无!昭钟无!服用慎重!
☆、与君一言(下)
“所以他们的计划是在蜀地自立?“
司马昭的手指慢慢敲击着桌面,脸色自若如初。
讨伐钟会自然需要筹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钟会触动了最大的逆鳞。
原本因为平蜀而向前推进一大步的【天下一统】,再一次被这恼人的反叛掀起漫天尘埃。——给魏国平乱的将领们作出了一个极恶的榜样。
人心荡漾,“圈地为王”的错觉纷纷而起,天下不甘息的英豪又看到了乱世最大的诱惑——
“这一次,是决不能轻饶他啦。”
司马昭淡淡说来,语气里是忍耐之后流露的极度厌恶。
“臣好奇的是,他们在蜀地自立,准备拥戴谁为蜀主呢?”
坐下司马一族的谋士又道。
“两人若自立,恐怕谁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众人踟蹰片刻。议论声音纷纷起。
“刘禅?——安乐公在我们手里面啊。“一人捻须道。
“笑话,姜维和钟会若自立,刘禅就是一枚废棋!还有什么用处……“
“你这话说得不通情理啦……蜀汉基业在于刘皇余恩。要号召蜀地军士和汉将余部,必然不能做出背弃君主自立的举动,姜维和钟会不是那种自找【不忠不义】名号的蠢材。”
又有人灵机一动:
“若他们自立后,又扶刘姓旁支血脉呢?“
“唉。所有季汉皇室的血脉、如不是当日愤辱自杀,就是已经被迁回洛阳了。……不过,也未可知他们会不会出奇兵来洛阳,抢夺刘禅回蜀——“
座下议论声突然大了起来:
“哦哦,此话倒有一些道理。如此也要防着刘禅脱逃、暗暗跑回成都……“
“依我说,不如先杀了刘禅,绝了这隐患!“
啪!
一只手用力拍在桌案上,声音震裂,司马昭用阴沉的目光环顾座下,抿着嘴散发沉默的怒气。
“……诸位。如今讨逆是正事,何必急着商量一个刘禅的处置?”
文家的一位老臣开口。
钟会谋反之前,曾先行控诉邓艾意图不轨;率先将魏遣派往蜀地出任最高长官的【邓艾】捉了起来。少年名将文鸯前去搭救不成,一同被俘。
如何搭救族中子弟,是文家最关心的事情。
“安乐公此番归降,我好生待他,正想为南边那些顽固的家伙树一个榜样。如今,如何能不让安乐公成为一枚废棋?“
司马昭皱眉,顺着问话往下议论。
贾充抱着手臂沉吟片刻,心有成竹地回答这问题:
“那位自从归降,倒是软弱听话。——“
”此回事发,若说最好的结果,莫过于姜维和钟会并不同心。或许姜维心念旧主,假劝钟会挟蜀皇以令诸汉,仍是暗中想救回刘禅为蜀主。……“
见座中有人色变,贾充抬手止住他们的言论。
“若如此,我们倒是可以走一步棋。”
“让刘禅为我们所用,同往蜀地亲自再次招降姜维。破除姜钟之盟。——于天下的意义,岂不远远比【强力镇压反叛,再偷偷杀掉归降的安乐公】要好得多?”
座下之人又开始左右纷纷议论。
“这事……恐怕难成。那两个逆贼心里勾当如何,我们不得而知;而安乐公那人就算再昏庸愚昧,也不至于做出‘替我们讨伐蜀地旧臣’这种事情……”
是啊,光是想想就觉得又可笑,又心寒。
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无情无义之人呢?
“确实是豪赌一把,所以才说是‘最理想的结果’。不过——”
贾充抬起阴冷的眼眸,苍白的脸上浮现诡异笑容。
“我刚收到一个有趣的讯息。”
“有人舍命百里加急地从蜀中传来一封姜维给刘禅的密信。那贼人千辛万苦奔逃,在靠近安乐公府前时,被我们的人截获了。”
贾充将一团沾血的帛书递上给司马昭。——第一次看到姜维书法,不由为那端正浑厚的字迹感慨。上面的文字,句句扎向司马昭的心脏:
【……愿陛下忍数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
情深笔重,沥沥忠义。
司马昭几乎能透过帛书,看到写这句子时的姜维发红的双眼。
“……”
“很微妙啊,大人。如果这封密信是真,那么姜维果然就是在谋划复汉;若这封信是假,为的是被我们截获,那么姜维就是在逼杀刘禅。”
贾充环顾四座,伸手翻覆。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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