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依旧缓缓,倒映在潭水中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同一时候,大帐之内,一个出奇般俊美的男子倚座在披着白虎皮的大座之上,而他的双眼完全失去了瞳孔,呈现出极其诡异的白色,只片刻之后,那双白茫茫的双眼中就突然冒出清晰可见的银色圆圈,圆圈颜色逐渐变深,最后形成了一双银灰色的瞳孔。
☆、75
虞娘散发赤足的往上山跑去,她只想逃离这个地方,而没有想应该去哪里。对于发生的事,她心里又是悔恨又是无奈,悔恨的是自己果然不该轻举妄动,以至于再也无法面对陈挽风。
而无奈的是,即便自己不轻举妄动,阻挡在两人之间的障碍也不会消失,他们只不过是继续各自装傻,然后怀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等着希望破灭的那天。
路上的树枝勾破了她的衣裳,石子儿割伤了她的脚,尽管小伤口会自行愈合,但破皮勾肉的时候,那细细密密的疼痛感是真实的,而且也只有借助这份疼痛感,她才能作一点可悲的想象——假象自己还活着。
她跑着跑着,遮挡视野的树枝不见了,眼前变得一片开阔,原来她的速度太快了,竟然攀到了山顶,到了山道的尽头,也便是一片陡峭的悬崖上。
她站在悬崖边上,山风扶着她,托起她的头发,吹动她的裙摆,她看到底下一片阴阴郁郁的景色,而月亮挂在她的头顶,散着淡淡的光华。
虞娘合上双眼,展开双臂,衣袖灌风,看上去好似要飘起来了一般,然后她身体前倾,往前迈了一步,接着她整个人就摔了下去。
跳崖,是虞娘从未想过的举动,但是她现在想了,她落在风里,悬崖下一股飓风刮得她面颊生痛,衣裳的布料不断的抽打发出啪啪的声响,她心居然平静了,静极了。
静到了极处,她摔在地面上,手脚全都折断了,胸腔的骨头刺穿了她的内脏,她右边的脸颊成了一滩肉泥,血浆从伤口流了出来,染黑了她的衣裙。
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根本来不及感到疼痛,即便感到了那也只是片刻的事情,然后她就远离了喧嚣,获得了死亡之神怜悯的垂吻。
死亡之神从山林里走来,浮动在草叶上的水汽形成了他的形态,他向她漫步而来,落下的每一步,都让小草和枝蔓主动分开,最终他停留在她面前,伸手掰过她的脸庞,她的一半的脸上凝固着临死前诡异的微笑,另一半则血肉模糊。
当他弯腰打算亲吻她的嘴唇,将她的灵魂带走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了,意识到这是一个错误,于是只好放弃她,然后起身退了回去,消失在了密林之中,隐在了草叶与泥土之间。
虞娘趴在地上,摔成了肉泥的侧脸慢慢恢复,折断的骨头发出噼啪的闷响,胸腔断掉的骨头又重新长了回去,躺在血泊中的她突然双眼睁开,猛然抽了一口气,然后开始一阵剧烈的咳嗽。
虞娘被呛到了,鼻喉都火辣辣的,她一边咳嗽一边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她的身体正在自我修复,因为这次破坏得太严重了,所以她这次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复原,而这段时间她都会沉浸在内脏抽搐、皮肉拉扯和骨头生长的剧痛之中。
这回任性的姑娘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死亡并不是属于她的解脱。
夜晚的山林就像是住了一群魔鬼,它们在阴影里张牙舞爪,伺机而动,而穿行其中的人很容易迷失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