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有钱人也分三六九等,而在拼背景、关系的场合,再有钱都挣不到一张入场门票。
谈笑和邢愫真的不容易,但她们不说。
她们都不擅长卖惨,却也没那么心宽,离婚了还负担前夫的生活费。
就这样,谈笑动用法律武器,让她前夫光着屁股从她的生活消失了。
她父母也因此跟她断绝了关系,只不过打断骨头连着筋,到底是亲生父母,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担心儿女的心,而她也做不到真的对他们无动于衷。
这就是无奈的家庭,也是家庭的无奈。
局到尾声,邢愫看了眼手机,没有来电,没有微信,什么都没有,她又把手机收起来。
两个人互相扶着往外走,准备在这个傍晚尝尝冷风。
出了饭店大门,迎宾赶上来问二位去哪里,车停在哪里,她们看看彼此,笑了笑,说:“我们开车了吗?好像开了?忘了。”
俩人说着话,局里另外几位陆续出来,有的奔赴下一局,有的去温柔乡,没一个回家。
突然,饭店前的商场亮起了灯,还在闪,很好看。
谈笑指着那个灯,问邢愫:“你看那个!”
她们姿态烂漫,举止可爱,加上保养得当的脸和身材,看起来并不像三十多岁的女人。
所以说,时间真的残酷吗?也不全是,它对努力又积极的人,总会善良一些。
迎宾给她们叫了代驾,谈笑没等代驾来就被一位客户以顺路为借口带走了。谈笑很能喝的,这点酒只会让她晕,不至于让她蠢,所以她是想发展第二春了,邢愫知道,就没管。
约莫十来分钟,代驾来了,是个男孩,看上去很小,她本能地问:“多大了?”
那男孩说:“二十。”
“你有二十?”
那男孩又说:“虚岁。”
邢愫就笑了:“虚的有点多啊。”
那男孩从她手里接过车钥匙,把车从停车场开过来,正准备扶她上车,门口那些依依不舍地互诉衷肠的客户朝他们喊了一声:“愫总!要不要换个场子接着喝?”
邢愫站起来,身形一晃,扶住树,说:“你们喝吧,我得回家,明天我们家那……”
她话还没说完,开过来一辆车,声浪震耳欲聋,车门打开,驾驶座先迈出了一条腿,皮鞋,西装裤腿,全是高定。邢愫认得,就又坐到了花台上,抱着双腿,等着那个人下车。
那个人下车了,他脸色很难看,可脸很好看,他一眼找到邢愫的位置,走向她。
邢愫枕着自己的腿,看着他走过来,明显感觉到空了一天的心一点一点被填满。她好想他啊,好他妈想,可他总是很忙,她也总算体会到他当初都是怎么熬的。
他站定在邢愫跟前,问她:“喝了多少?”
邢愫掰着手指头算了下,最后伸出五根:“两杯!”
他眉头皱得更深,弯腰把她抱起来。
代驾拦住他:“请等一下,我是这位女士叫的代驾,我……”
他说:“不用了。”
代驾出于认真负责的态度,又问:“您是……”
他说:“她丈夫。”
代驾明显一滞,旋即道歉,把车钥匙归还。
那些撺掇邢愫换场子喝酒的人,在看清来人后,都酒醒了,也不聊了,全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倒不是来人叫他们恐惧,只是业务上难免要跟他接触,要是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合作就没法谈了。
邢愫反射弧很长,快被抱到车前了,才说:“我丈夫?你?扯淡。”
他把她放进副驾驶,给她系好安全带:“你要嫌丈夫不好听,可以叫老公,反正你也没少叫。”
邢愫抬眼看他,他穿西装的样子无可挑剔,举手投足都会戳中她G点,可只要一想到,他要这样面对其他人,她就小心眼的不行了。可她是邢愫,邢愫能这么小心眼吗?
不能,她就逼自己不管。
现在趁着酒劲儿,她也不管心眼大小了,两拳头打在他身上:“给我脱了!”
他接住她的拳头:“想要了?”
邢愫亲自给他脱:“这西装好恶心,为什么高定就会把身材优势体现出来?我都高定了,就不能听听客户需求?我不想要这种!”
他笑了下:“就知道你早对我穿西装有意见了,还装。”
邢愫不承认:“放屁!”
他把她手放好,车门关上,回到驾驶座,伸手攥住她的:“嗯,没有,反正你习惯口是心非。”
邢愫两只手把玩他的一只:“你走了一个月。林孽。”
林孽把她不老实的手包住,偏头亲一口她嘴唇:“嗯,有点久,对不起。”
邢愫不满这个吻,拉住他领带,拽向自己,再度吻上去。
吻到嘴麻,邢愫才放开他。
林孽伸手擦擦她嘴边的口水:“我跟你说我晚上有局要带你,你是不是忘了?”
邢愫没忘:“忘了。”
林孽对她总有耐心,十年前时,十年后更是:“没事,也不太重要,就是欠你个正式的介绍。”
林孽带邢愫去了同学聚餐,出场那一刻,半桌的人一同起立,有那么点滑稽。
钟成蹊提醒他们:“十年了,见林孽就条件反射这毛病没好?”
被他这一提醒,他们才纷纷坐下,说话打乐掩饰尴尬。
刘孜惠看到林孽的瞬间,眼立刻转向别处,那些猜测她精神病已经治好的人,这会又不确定了。
奚哆哆没什么反应,但还是能从她第一眼去看邢愫的举动分辨出,她的脑袋或许能劝自己放下,但心总是会对那段过往念念不忘。
郭加航看都没看他,他早知道他过得很好,根本不是他一个高中就辍学的人可比的。
钟成蹊先给邢愫安排坐好,然后瞥一眼林孽:“你要不再晚点?”
林孽动作自然地把邢愫面前的酒拿到一旁,跟他说:“你是不是忘了是你请我来的?”
钟成蹊恢复了在林孽跟前才会出现的嘴脸:“晚晚晚,您是大哥,您随便晚。”
有人问:“孽哥现在在哪儿高就?”
林孽没答。
那人不死心,再问:“旁边这位是……”
钟成蹊放下筷子,跟佟眠相视一眼,说:“林孽以前的花边新闻太多,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都让我们摸不着头脑。他从没有澄清过,是他以为清者自清,也是他没想到有些人这么无聊,时至今日竟还编排他的过去,到处传播。他是无所谓,但让我们姐姐跟着受委屈,那可就罪大恶极了哦。”
原来是因为这个。
邢愫最近确实听到一些林孽过去的风言风语,她没当回事。她心眼是小,但这不在心眼小的范畴内,这要是想不通,那是缺心眼。
但显然林孽不这么想,他竟然会为了就让她安心,做自己不会做的事……
饭桌上没人吱声了,钟成蹊又说:“我们都知道是谁,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林孽,也放过自己,这对你的精神问题,是有所改善的。”
话闭,刘孜惠抓起包,匆忙离开了。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林孽打破沉默,跟他们说:“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假的,就是说有百分之一是真的,真的就是我确实被一个比我大的女的包了,确实对她不能自拔。”
说着,他看向邢愫,跟她对视:“她叫邢愫。”
林孽过来的目的达成就带邢愫走了,从此,林孽的过去,就只有邢愫。
钟成蹊吃差不多了,也准备走了,挽住佟眠的手:“行了哥几个,差不多就都散了吧。”
郭加航早就想走了,第一个离席。
剩下的人还想趁机会聚聚,没让钟成蹊走:“再喝两杯,下次见又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没等钟成蹊说话,奚哆哆也准备走了:“我还有演出,就不陪大家了。”
有人喝多了,没管住嘴,调侃了句:“老郭刚走,你就走?是不是他过去找你那两年,你们暗度陈仓了啊?快说说!别不好意思!”
奚哆哆微微笑:“我没那么不值钱。”
这话把在座人都惊着了,钟成蹊和佟眠这种能经住事的,都愣了一愣。
奚哆哆说完就走了,就像林孽过来是给邢愫正名一样,她也是想说明她再软弱,也能分清是非对错,也不会对错误的人敞开心扉。
本来她以为跟郭加航以互为陌生人的身份出现就说明了一切,但总有人眼瞎,那就说明白。
说起来,无论他们有多大成就,也不过俗人一个,俗人就喜欢在失掉面子的人跟前把面子找回来。可这世上真能免俗的又有几个呢?
奚哆哆一走,佟眠就知道她身上的其他东西,是什么了,那是她的防御系统。
后来他们才知道,郭加航追去奚哆哆的城市,也无济于事,他仍然是奚家日防夜防的人,在那边多年,他都没见到她一面,送给她的东西全都被她父母扔了出来……
这样日子久了,他那些坚持也就变了味,他扛不住现实残酷,到底让一腔热血凉在了那年冬天。
这可能就是很多人在死前表示最难忘的事吧?
反正爱而不得,得到不爱,都是难忘的标准。
聚会随着这帮同学的不断离席,也进行不下去了,这伙人就像从南北而来那样,各奔东西了。
那些对林孽的现状耿耿于怀的人都没有再问,不过是他们早就知道,林孽是西北核工业建设集团的总经理,只是骗自己不知道。
散了场,钟成蹊去开车,载上佟眠,佟眠在副驾驶闭目养神,说:“林孽竟然专门过来澄清。”
钟成蹊应声:“你知道的,他当初只是因为邢愫没给他报平安,就杀去了英国,还差点把命丢了。邢愫就像是对他有再造之恩,他爱她爱的自己都不认识了。”
所以他当然会澄清没有的事。
他不允许这样的细节伤害到邢愫。
“痴情种。”
“我也是。”
“你哪里对我痴情了?”
“你没邢愫那么不让人省心,自然留给我表现的机会就不多啊。”
“哦,那是我没给你表现机会了?”
钟成蹊把车停到路边,亲了亲佟眠的眼睛:“表现了吗?”
佟眠愣了下,笑起来:“傻子。”
钟成蹊这傻子,是真的傻,他老觉得自己没什么优点,其实他呀,是天底下佟眠最想要的东西。别人固然优秀,她的傻子也从不差劲。
林孽给邢愫正完名,她就酒醒了。
两个人走在马路边上,冷风一阵一阵地吹,他们突然没话,却并不觉得尴尬。
走完这条马路,林孽换了一边,给邢愫捂另一只手。
路过的野狗都冲他们投来鄙夷的目光,可能是觉得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娇气,也可能是觉得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没出息。
邢愫穿得高跟鞋,还没走多久,林孽就担心她脚疼,背起了她。
换了一条很长,很长的马路,他们走得更慢了……他们希望这条路尽可能长,他们的步伐尽可能慢,毕竟光是这一辈子,根本爱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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