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前一秒,她忽地蹲在了地上,手无力地垂下,大口大口地开始喘气。她觉得身上好冷好冷,冷得她开始不由自主地冒汗,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越来越多,接着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一滴滴不断地在脸颊两边流下。
连郜临远都意识到了不对劲,事实上,在邈邈蹲下的那一刻,他就试图扶住她,着急地大叫着:“邈邈?邈邈!”可是邈邈一丁点儿都没有听到,也没有感受到。
浑身都失去了知觉。她只能靠信念支撑着自己,告诉自己不要倒下,所以她下意识的、在站不住时蹲下,其他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了。
蹲了几近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眼前的黑雾渐渐淡去,她睁着眼,眼前的景色终于回归,她抹了一把额头,一手的冷汗,手上全是晶亮的水,像刚去洗过手一样。她试图站起来,她以为自己没事了,可在站起来的一霎那,她直直地倒了下去。
身子倾倒的那一刻,她被人托了起来。
眼前黑过去朦朦胧胧间,她似乎看见郜临远张张合合的嘴,像在跟她说着什么,她极力去听,发现自己的耳鸣还尚未恢复,听不见。
脸颊上有一阵风吹过,然后,她失去了意识。
醒来睁开眼,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白到令人心慌的天花板,第二眼是挂在高处的盐水袋。
毋庸置疑,她在医院里。
“醒了?”
郜临远站了起来,颀长挺拔的身躯跃入她的眼帘。
“嗯。”
“医生说你贫血,低血压。”
“哦。”她苍白着脸对着郜临远笑了下,只是怎么看这笑容都有点惨淡,“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我没想到自己会晕过去。”
郜临远忽略她语气里的疏离,继续面无表情地说:“你还在发烧。”他伸手抚上她的额头,“还是很烫。你觉得怎么样?难不难受?”
邈邈侧头仔细看着俯□的他,她望进他乌黑的瞳孔,隐隐约约看到自己的影子。她忽然有一种错觉,虽然他仍然是面无表情,但他的语气中却少了冷漠与嘲讽,而是多了担心和关切。他是真的在紧张她吗?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还好。”
她别过头看见床头的柜子上温着一杯水,还冒着袅袅上升的热气,顿时清晰地感受到了喉咙里似火烧的干燥。她习惯性地伸出右手,手忽然在半空中被不轻不重地握住,握住的同时她手上有些轻微的刺痛。她这才想起来她的右手背正被针扎着。
还好郜临远即使阻止了她。
小心翼翼的力量坚定地控制着她,郜临远不满地皱眉,语气不甚好地开口:“知道自己在吊水还乱动?又不要命了?要喝水不会说?”说罢松手拿起柜上的那杯水。
邈邈举起左手,杯子却意料之外地没有落入她的手中。
她诧异地发现他正对着杯子吹气,上下唇圈起的小圈圈以一个圆的轨迹不断做着循环往复的运动。过了一会儿,他把她的床摇高,手和杯子凑到她的嘴边。
“倒了不久,还很烫,你喝慢点。”话语间好像故意带着不耐烦,但这简短的一句话就像一阵春风不晓得吹翻了她多少座城池,给她带来了多少异样的情绪。
她忽然庆幸地想,她这样晕一回,不是不值得的,怎么看都还是很有作用的,至少郜临远没有再给她脸色看了,对吧?
她喝了口水,问:“我睡了多久?”
郜临远一边把水杯放回去,一边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向她,眉头还是未松,他指了指病房墙壁上的时钟:“现在十点多。”
她点了点头,他问她:“你今天吃过东西吗?”
邈邈想了想还是诚实地说:“吃过早餐。”
“然后?午饭晚饭?”
邈邈摇了摇头。
他冷静地问她:“为什么不吃?”
“我……”邈邈不想告诉他是因为今天去监狱看了趟爸爸,她吞吞吐吐的不知怎么回答他。
这时安静的病房里倏地出现了一阵似乎是手机振动的声音。邈邈吁了口气,这电话来的真是时候。
眼看郜临远并没有把手机拿出来的姿势,邈邈问:“我的包呢?”
郜临远把她的包拿来,她一手打开包,把手机拿了出来。
果然她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显示“黎耀来电”。
滑动屏幕,邈邈“喂”了一声。
“邈邈,你在哪儿?你在家吗?怎么到现在才接电话?为什么我按门铃你都不开门?”那边的声音很大很着急,邈邈握紧了手机,按着旁边的音量键,想让他传出来的音量小点,可邈邈敢保证,郜临远肯定听出了电话的内容,因为她偷瞄着,看到了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
他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长久的沉默后,看向邈邈的神情又变回了冰冷和淡淡的嘲讽。
又像耳鸣了一般,邈邈开始听不见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她抬头静静地看着郜临远,郜临远冷冷地回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