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绑在脸上的吸氧罩,像是嵌进肉里一样,膈得她脸生疼,杜黎见康慧支支吾吾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侧身凑到康慧的担架旁边,“你稍微忍一忍,医生说你这次要缝针,阿姨也过来了,别急啊。”
狭小拥挤的救护车内,监测仪器滴滴响着,所有人都一副严肃紧张的神情,呼啸而过的车鸣声都被淹没在这片沉默的氛围内。
康慧急的不是即将要面对的手术,她明明已经跟知叙约定好死死守护住自己的六根,结果却在最后即将要完成之时,自己掉了链子。
额顶上方受伤的地方,也在肾上腺素的消退下渐渐发散出撕裂般的疼痛,伤口像是被猎狗啃食过一般,碎烂的裂口处遍布着干涸的血迹,显得破碎脏乱。
“我该怎么回去?还是真的会变成植物人?跟道士说好的救人呢,该不会一切都栽在我手里了吧?”
康慧懊恼自责的眼泪顺着眼角不断下滑,嘴里也呜咽着痛苦的呼喊声,她反常的举动也引起里急救医生的注意,“小姑娘,是疼吗?疼就点头,阿姨给你上点右美托咪定。”
康慧则是边哭边摇头,为了证明自己还算意识清醒,又不得已停下哽咽,抽泣地说着:“不…疼,就是难…受。”
身旁的医生互相交换了眼神,纷纷点头,“好,小姑娘要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
不过多久,救护车连续盘旋在脑袋上方的警报声戛然而止,门外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喊声又随之而起,康慧凭着尚存一丝的理智分辨出那是妈妈的声音,羞于面对妈妈的她,选择闭上眼睛装作听不见。
“慧慧,怎么又变成这样啊?怪妈妈,怪我,都怪我…”
一双手心滚烫,但手面却明显冰凉的手,穿过人与人的缝隙,紧紧抓住康慧的手,坚实可靠的力量从妈妈的手心,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康慧混沌的大脑。
在桃花庄的这些日子,她就不断地回忆着跟母亲的过往,说不上是自己的反思,还是对执念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害死爸爸的究竟是即将坠地的自己,还是把叫爸爸来参与生产的妈妈?
康慧趁着吸氧罩被摘下的间隙,用尽全力大喊道:“温希琳,你别哭了,我又不是死了。”
妈妈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放,直到医生拉开二人牵着的手,“我知道,我知道的。我就是害怕,缝针疼了要跟医生说啊,妈妈在外面等你。”
医生站在无影灯下,弹了弹针头,为了让康慧时刻保持清醒,她语气看似随意,跟康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高三学生怎么会把头撞破啊?麻药不会损伤智力的啊,阿姨给你这里打一针就不疼了。”
康慧有些心虚,她结结巴巴地讲话:“因…因为害怕,以…为碰到鬼了…”
医生一针扎进皮肤里,凉丝丝的液体在肉里逸散开来,“哎哟,刚刚送来的那个也是你们学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不小心踩空,送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