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水的温度刺激口腔,祁宜年觉得心里杂乱的想法平静下去,走过去把衬衣叠好放进行李箱,这时候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祁宜年接起电话,随手扣上行李箱。
“你现在还在北城吗?”电话里传来声音。
“明早的机票回兰城,怎么了?”
“你先别回来了,我查到祁氏有一定份额的股份在孟氏老家主孟延年手上,你不是说你外公和对方有交情么,或许这是一个突破口,如果你能得到对方的支持,或者直接拿到那些股份,就不必去拉拢那些散户了。”
祁宜年把行李箱摆放正,坐到床边,手指在腿上敲了敲,“这可能有些困难,我外公没带我见过他的朋友,而且我也不知道自他搬到乡下后还和对方有没有联系。”
“我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瞻前顾后,再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扭扭捏捏的,先去试一试,不行再说。”
祁宜年抿唇,终于还是把真实原因说了出来,“我今天白天刚把他孙子打进医院。”
“……”
手机对面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就在祁宜年以为对方挂线了,就听那边道:“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去道歉好么?”好友的声音情真意切、勤勤恳恳,“为了我们的事业,放下你的架子,去医院看他,给他送果篮,给他道歉,ok?”最后一句ok是压着嗓子吼出来的。
祁宜年:“……”他默默咽下嘴里的“不去”,应了句,“ok。”
为了这句ok,祁宜年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对照着好友发来的孟洲的病房信息,打车来到了医院,然后扑了个空。
顶层的病房里已经住进去了新的病人,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爷爷,祁宜年一手扶着门一手提着果篮和对方面面相觑。
护士经过,“你问姓孟的病人?他早上已经办理出院了,刚走。”
祁宜年掏出手机给好友发消息,“以后不要再和我提起孟洲这个人了,我竟然能在他这里撞墙三次。”
好友不明缘由,发过来一个“?”,祁宜年却没有再回,顺手把果篮送给了老爷爷,祝他早日康复,然后转身离开。
出了医院他没有再回酒店,原定的机票已经退掉了,能买到的航班在三天后,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祁宜年索性讲计划提前,去拜访孟氏老家主、孟洲的爷爷,孟延年。
孟宅在寸土寸金的北城市中心占据着一处可以跑马的草坪的面积,主宅并不大,但环绕着主宅是一片辽阔的草坪和灌木,屏蔽了市中心的吵闹,将闹中取静的富家做派彰显到极致。
祁宜年去拜访的时候用的是他爷爷的身份,孟延年年事已高,已经退出了孟氏,不接见生意上的人了。
佣人将祁宜年引进会客厅,孟延年坐在主位沙发上,撑着拐杖看了祁宜年很久,“很像,和他年轻的时候很像,”老人眼睛里有动容的泪光,“当年一起并肩战斗好像还是昨天,转眼,各自成家立业,孙子都这么大了。”
“我外公经常向我提起您,他也很怀念年轻时候的那段日子,这次听说我要来北城,特意托我拜访您。”祁宜年得体地回答。
老人笑着摇摇头,“十几年前跑到乡下老家后就再也不出来,这个老东西,想见他一面都难,”老人招手让祁宜年过来坐下,半倾身问他,“你外公现在还好吗?”
祁宜年坐着和老人聊了一下午的天,都是关于他外公在乡下的事情,以及听老人将一些过去的故事。他没有提起关于老人持有的祁氏的股份问题,仿佛只是一个多年不见的外孙子,陪老人闲话一个下午的家常。
谈话快结束的时候,祁宜年提出离开,老人略微抬眼看他,“你没有别的想和我说的了吗?”
祁宜年笑了下,“孟爷爷还想听我外公的什么事情吗?”
孟延年慈祥地笑着应道:“我是想听你的?”
祁宜年:“我的?”
孟延年手心拍了拍拐杖头,“你和小洲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你要和他协议结婚,然后把他打进了医院。”
祁宜年:“……”
孟延年哈哈笑了两声,“我没有苛责你的意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我问一声是想知道你遇到什么困难了么,说出来爷爷看能不能帮帮你。”
“孟爷爷,很感谢你,我确实遇到了一些困难,如果您出手的话会容易解决,”祁宜年微微颔首,又抬高了下巴,“但我听您讲您和我外公的事,不准备向您求助了。”
孟延年转头,“哦?”
祁宜年徐徐道:“您和我外公是出生入死的战友情,我这边的事本来就很让我外公伤心了,要是还把您牵扯进来……我外公知道后也不会愿意,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他高兴。”
“好啊,”孟延年拍拍祁宜年的手背,老人的手掌心温暖干燥,“有你这样心性的外孙他不会失望的。”
孟延年说着话的时候眼睛余光瞥见一道人影快速地从门外闪过,他皱眉,家里没有哪个下人会这么匆忙走路,而且看背影好像他那个糟心的大孙子。
孟延年摇摇头,不知道做了什么事又被他爹赶到这边来了吧,于是没再理。
而书房里,孟洲悄莫声息地钻进了门。
“艹,吓死了,差点被看见。”孟洲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爷爷在会客厅,以往这时候都是在湖边钓鱼的,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