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宇脸上更加愧色难当,眼眶里热泪盈盈:“对不起,妈!都怨我,总没时间陪你!”
休息室内,齐世清、白君祥、石庆龙三位中医宿老,莫不一阵动容,羞愧神色,俱涌心头。
老夫人的病根,表象在身,怪病缠身,长久难愈。
实则真正病因,在于心理。
可笑他们,自诩唐安中医圈泰斗柱石,每个皆是侵淫中医之道数十载的宿老,人皆须仰慕而待的老前辈,此番遇事不察已然是不可深较之丑陋,又因一位后辈少年的貌似不恭态度,便声严色励,不问本心,不察本意,一味倚老卖老,做出种种自以为是教人向善之举,实则可笑可悲又可怜,简直眼瞎心也瞎。
不错!
当踏步进入特护病房时,三人又岂能对此毫无感觉。
只不过错误的心态,加之先入为主的,为攻克医学界天大难题而来崇高理想,早就让他们在无形之中丢掉了最基本的中医望闻问切四法,随便就丢弃了最初的直觉感知,简单问题刻意复杂化,西医名家们轮番上阵四十多天没治好的怪病,须得仔细仔细再仔细,专心专心再专心。
岂不知,他们全都走入了一个治疗误区当中。
这么好的环境,这么专业的医疗护理,这么先进的监控检查设备,一定是很复杂很复杂的超级棘手怪病,一定是种前所未有新式病症出现……
杨山真惭愧道:“夏师……弟,你的意思,老夫人属于治疗过度导致?老夫人是因为长期被病痛困扰,所以产生了心理上的诱因?可是老夫人若仅仅是普通感冒发烧的话,前面西医专家不可能连这么点小病都治不了吧!”
没错!若说造成众人错诊最大障碍,无疑便是这一点上。
试问一个普通风寒小感冒而已,普通人不看医生自己买点药都能治,谁能想到拖延四十多天的怪病,根子在这上面。就即便有过猜测的人,也多半被自行推翻掉。
夏凡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杨山真这一根筋钻牛角尖的疑问。
这就好比在问他先有鸡先有蛋,怎么回答都会让人诟病。
总不能实话告诉众人说,他其实也是先给老太太做了‘透视’检查,全面确认过,老太太并无器官肌能方面的病症,所以才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反推出来的结果。
不过这问题又不能不回答,否则还不定杨山真会做出什么不理智举动。
每每听到杨山真拖长语调喊他“夏师……弟”,心中都有种随时会被这一根筋家伙拎出来放在火堆上烤的窘迫。
说病理缘由,当然也不是全然没话可说,只不过这些话说出来后,或许会给人很装13的感觉。
不过相较于被架在火堆上烤,装就装吧!
反正个人形象,在这群中医泰斗、名家们眼中,本就已经是小骗子、小神棍,再装13一些,也是无所谓了!
于是整理了下思路,开始道破自己究竟如何独具慧眼,看穿老太太怪病根源。
“杨师兄你的质疑没错,在当初老人家偶感风寒,有些头痛发烧,这种情况下,其实随便吃点感冒药,再卧床休息个几天,自然也就什么事没有啦!”
“西医再蠢,也不至于这点小病搞不掂。”
“可是你别忘了,老夫人的身份,是欧阳市长的母亲。想来,欧阳市长当时放心不下老人家身体,便安排送来了医院。从老夫人的住院记录上,应该是第一天送来时,便住进了特护病房里。我不知道最初替老夫人诊病的医生是何居心,一个普通小感冒而已,却直接就给安排进了特护病房。”
“注意,问题正是从这儿开始!”
夏凡目光转向了欧阳宇:“欧阳市长,下面的话,对您或许有些冒犯,不过我想,您也一定很愿意搞明白整件事情的因果对吧!”
欧阳宇依旧半蹲在老母亲身边,握着老母亲的干枯双手,闻言点点头道:“夏医生,你旦说无妨,这件事上,我必须得当个明白鬼,绝不能再稀里糊涂下去!特护病房的事,说来惭愧,我必须承认,我是有私心作祟!”
夏凡笑笑,继续道:“欧阳市长是个大孝子,平日事务繁忙,想必当时老夫人住院,是家属或者工作人员办理的,您并不知情,但是您听到这消息后想必一定紧张坏了,当即便亲自赶来医院看情况。”
“没错!我当时正在外地考察,连夜坐飞机赶回的唐安市。”
“只是您这一出现不打紧,却让医院领导紧张坏了,知道您有轻微洁癖和强迫症,于是特意对特护病房做了重点安排,想必当时还专门开了会,统一思想统一行动指挥什么的,大搞特搞,总之一切皆按最高标准来。”
“惭愧!想必从那一刻开始,我母亲就……”欧阳宇泪花连连,终于是忍不住,望着干瘦的老母亲,无声落泪。想想,若非因为这些愚蠢过错,老母亲又何至于要遭受四十多天‘怪病’折磨。
“妈没事……”老夫人抬手替儿子擦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