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礼拜,舅舅用坏了我的女朋友作者:松晗
第5节
花洒一拧开,一股带锈色的水流直冲下来,颇似鬼片里一开水龙头出血水这种老梗。当然,老梗自有它经典流传的道理,还是成功地让我脖子后的汗毛根根倒立。
紧接着,水管发出一种类似于呜咽的响声,我站在外间,想起留学生中盛传的那些鬼故事,心说要不蹭到祁洛那里去洗算了。再一想想他刚才那个笃定我舍不得他的嘚瑟样子,于是作罢。
纠结徘徊了好一会,我用手试了水温,确保水流已经完全清澈,这才敢跨进去。
我不算是一个直觉特别准的人,但一旦有一闪而过的心悸或者不安,往往结果都同我之前预测的一致的可怕。
我老娘去世那天,一大早从出门开始就很心慌,本来都挤上了返校的公交车,硬是在下一站下车往回赶。才到家门口,看见我爹一脸慌张地打开门出来。我激烈地喘着气,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不知发生什么事,但那一刻,我心底有个清楚的声音,对我说:“从此你就没有妈妈了。”
我一下就张嘴哭了,要进门,我爹拼命拉着我,任我如何拳打脚踢都不动如山。我记得他的脸煞白煞白的,嘴唇在抖,嘴里无意识地叨念我妈的名字:“育芬,我,我这就去喊人……”
至于另外的,比如在大学时盛传我们那栋公寓楼半夜会有人敲三下门,打开门看又没有人,关上门以后继续有人敲三下……我几个室友都拍着胸脯说自己亲身遇到过,我却从来毫无感觉,照样睡得死死的。
冲掉满头的泡沫,闭上眼睛,那种不安感更为强烈,就好像,有人在某处窥视着我一样。
顾不上水珠迷眼,我探头往外看了一下,屋里自然没有人。我笑自己疑神疑鬼,和尚几句胡话,就把我给吓得心神大乱,未免太没出息。
换下的衣服都丢在外面,我一面擦头发,一面赤身裸体地进了卧室。
站在床边,正准备弯腰套上内裤,一只惨白的手闪电一般从床底伸出来,猛地擒住了我的脚踝!
“啊!!!!祁洛啊!!!有鬼啊!!!!!!!!!!!”那手又冷又硬,仿佛没有生命的僵尸,我气都顾不上喘,扯开嗓子大嚎起来。
鬼手紧紧掐住我的脚不放,另一只也跟着伸了出来,做出狰狞索命状。我吓得跺脚直跳,手舞足蹈如同印第安兄弟。
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还忍不住分出一点精力幸灾乐祸地想:等明天祁洛在床下找到我的尸体,一定会后悔没有让我跟他一起洗澡。
等等,另一只手背上,那是……纹身?
这时,徐岱川那颗光亮如灯泡的秃头,懒洋洋地从床底探出来:“还真被吓到了,一点儿也不好玩,上次祁洛就没上当。”抬头瞥见我啥也没穿,面色一变,忙念叨道:“非礼勿视,施主,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请不要这么豪放。”
“妈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在床底下!”我顾不得徐家老爷子的面子,一边往身上套衣物怒吼道。
和尚忙不迭从床底下爬出来,拂了一下衣襟上的灰尘,道:“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啊。”
“你是说,从我一进来,你就躲在里面?”我用浴巾把自己裹了个严实,没好气道,“你是不是有病?”
徐岱川皱了皱眉,本以为他要发怒,没想到他嘴角一咧,嬉笑道:“施主,这里是我家哎,我在我家的床底下坐个禅,怀想一下佛祖和菩提,在你嘴里怎么就这么不仁不义呢?”
“得了,是朕没有慧根。”我摆摆手,“大师,你有什么想指教的,我还洗内裤呢。”
他歪着头思考了一阵子,道:“和我打dota吧,施主看起来不比祁师聪明,很好赢的样子。”
有这么找人开黑的?我翻了白眼,和祁洛打游戏,别说我了,我们这群半吊子,就陆栎能勉强赢几把。
“不了,一会我还要拟一份出入物品登记表给你祁师过目,再说施主我年纪大了,玩多了腰疼。”我胡乱找了个借口道。
谁知他的眼神还真挪到了我的腰胯附近,甚至还毫无遮掩地舔了舔嘴唇。
明明已经裹的严严实实,我还是被他这种肆无忌惮地目光打量的甚为不适。怎么说,我是一个男人,身为同性,徐岱川看我的眼神,宛如我平时看硬盘里的女神。
这个徐岱川,从一出场就不按常理出牌,行为也鬼鬼祟祟,不过也可以理解,青春期嘛,满身荷尔蒙都在沸腾,总想忍不住要做些什么,证明自己万中无一的独特。
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顾喆?”祁洛的声音及时地在门口响起来。
啊,舅舅大人的听力简直感人,救人于水火。我冲和尚一扬下巴,道:“你祁师来了,你和他玩。”
“不不不,贫僧暂时没有这个打算,请施主替贫僧保密,切莫向尊师泄露吾之行踪。”
我心说你还能插翅膀飞了不成。谁知徐岱川一抹嘴角,还真推开了阳台上的窗户,三下五除二顺着旁边墙壁外沿的管道爬了下去。
看着他形同返祖般的流利动作,我张着嘴看了老一会,才想起被我晾在门口的祁洛。
打开门,见他低头看着手机,抬眸看我时满脸显而易见的寒霜。
我悄悄瞄了一眼,他的手机界面好像是微信,会是在给他家k宝撩天聊骚吗?
祁洛反手关上门,环视了一圈房间,又走到窗户边,牢牢地拉好窗帘,这才转头对我道:“刚才谁在这里?”
我刚准备报上徐岱川的大名,想想他临撤时细细叮嘱我的样子,心一软,道:“没人啊没有,这房子除了我俩,还能有谁。”
“可我听到你们在说话。”
“哦,”我一拍脑门,试图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刚给英俊打了电话,我让他去胡一鑫那里看狗。”
祁洛冷冷一笑,再抬起眼帘时都是讥诮的光:“徐岱川是吧。”
我被他这样的目光扫射地无所遁形,气势顿时弱了一截,道:“是……”
“什么时候,”他逼近一步,两指掐住我的下巴,道:“你要为了一个才认识两个小时的陌生人对我说谎了。”
我扭头甩掉他的手,“你至于么,一点小事就上纲上线?跟我小学班主任似的,一道题不会做就要否定我整个人格。”
他冷哼一声,不置一词。
这样的对峙,在我和祁洛的切磋中屡见不鲜,尤其是我刚搬过去那会,常常舌战三百回合。这阵子我们关系稍有缓和,我都快忘了这种战斗的热血沸腾感。
据说祁洛在中二时期也有一言不合拿啤酒瓶砸人脑门的黑历史,也不知我怎么就吃了豹子胆,一而再再而三跟自己领导叫板,挑战他的底线。
“总之,离徐岱川远一点,他跟你以为的不一样。”
垂眸望着他手里紧握的手机,一股委屈混杂着莫名的感情发酵在胸口,有名作嫉妒气体膨胀溢出,我深吸一口气,道:“舅舅,我是成年人了,不是还在读幼儿园的孩子,我交什么朋友,不是一定要您过目您指教过才可以。”
“你吃错药了?”祁洛嘴角讥诮微斜,扫向我的眼神暗含怒气。
我知他只是在用他的方式表示关心,但这种关心却不是我时时都能够接受的。
我简直要气笑了,摊手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去哄你的炮友就好,别对人家那么狠心。不用操心我,不用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不用对我那么好,你是我舅舅,我只是你外甥。”
他手掌一抬,我下意识以为他要打我,紧张地一闭眼,没想到下一个瞬间,那一掌就拍到我身后的门板上。
沃日,壁咚啊!
这个苏爆万千少女或者还有少男的姿势,用在我身上,出现在现实生活里,不仅没有丝毫的心跳感,反倒让我觉得自己特别像个娇弱的女人,需要被这样哄着对待。
“别闹了。”我苦笑着去拨他的手臂。
祁洛按住我的手,眉头一皱,单腿卡入我的两腿间,低头咬住了我的下唇。
双唇相触的那一刻,我心中发出一声微妙的叹息,像迟来的餍足,又像最终破灭掉的假想。不知是逃避还是期冀,这一天还是来了。就像我还是去祁家的公司报了到,就像我最终拖着行李站在我和他的家门口,就像一次又一次控制不住地接近他。
一旦开始,我们之间,躲不过罢。
祁洛这一吻毫无章法,完全是发泄式的在我嘴上又啃又咬,很快我就尝到唇齿间一股子血腥味,还有微微的疼。铁锈一般的味道冲清醒了一片空白的大脑,什么时候,他一只手揽在我的腰间,另一只手扶在我的脑后。这宛如热吻的姿势。
可我们偏偏不是这样的关系。
我的两只手被圈禁在他的怀抱里,抬手去推,他反倒搂得更紧,令我几乎喘不上气来。我狠了心在他的薄唇用力一咬,他除了稍有一怔,立即不管不顾地用唇舌吮吻起我嘴边的伤口来,舌尖还在齿缝间游走舔舐,仿佛求欢的蛇,欲探寻更多猎物尸首的甘美。
原来被祁洛亲吻的滋味是这样……整个身体都被他吻的发热,意识不济的负隅抵抗完全微不足道,不知不觉,我原本挡在胸前的两只手,已经自然而然地搂住了他坚实宽阔的脊背。
大约是见我挣扎的不再那么厉害,他亲了亲我的嘴角,吻掉下巴上溢出的血丝和涎液,这才我耳边低声道:“顾喆,你搬来之后,我没有再找过……和他们都不是认真的……”
他的语气带喘,好像只是陈述,又似乎在尾音带了一点点恳切的请求。
都是男人,我并非就对他的过去锱铢必较。祁洛现在对我说的话,并非不心动,并非不动容。但我也知道,男人在什么时候说的话可信,什么时候可笑。譬如我就蹭蹭不进去,譬如我只是把她当妹妹,再譬如,我和他们都是玩玩。
我闭上眼睛,一半置身于海水一半火焰,冰冷的煎熬炙烤五脏六腑,胸腔里那只不知疲倦的脏器一跳一痛。
尽管有无数个闭嘴的忠告,终于我还是开口。大概我永远拒绝不了祁洛,只要他稍微对我伸出手,这是一种刻在骨血中的本能。
我听到自己很轻地对他道:“那个你微信里的k……你能不再和他联系了吗?”说完我又想抽自己,多么软弱,多么狗血,多么狭隘,是我,因为我的祁洛。
祁洛默默滑开手机屏幕,点开k的头像,直接按下了删除。
他再看向我,眼中那层薄薄的寒冰融化了,只剩一潭很深的湖水,他的眼中有小心翼翼的征询,而我,在他开口之前,便不容置喙地坠落其中。
那就这样吧,溺毙我,张开双手,接住我。
我道:“嗯,今天……都这么晚了,我想早点睡,有什么事情……我们明早再说,可以么?”
他点头,眼中的情绪都藏好,又亲了亲我的额角,道:“关好窗户再睡。”
“知道了。”
站在门后,脸上僵硬掉的笑容迅速冷却下来,我靠着门板缓缓坐在地板上,用力反手打了自己一耳光。内心有个声音在说:你拒绝啊,为什么不呢?你知道的吧,他变不了,你改变不了他。
是的,在祁洛翻出手机删除k的那会,我清楚地看到,屏幕上k的对话框上那行字:我也在广州,见面么?我很想你。
呵,距离我们到达广州,还不到五个小时。
一夜无眠,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眼皮沉重如铁锅,牢牢地倒扣在我失焦的眼球上。
我打着哈欠拖着无力的双腿下楼,早餐是厨房刚做的,吐司烤的焦香,美式炒蛋软嫩,培根煎出了透明的油脂。本没有太多胃口,我不禁被香味勾引得在桌前坐下。
一抬手,桌上一张字条掉落在地毯上。
字体很有气势,下笔凌厉,是祁洛的字。“我和徐总去机场,晚上见。”
养生会所主打的项目之一便是针灸理疗,号称不开刀治好糖尿病,三十万一个疗程,客户吃住包括在内。费用不便宜,借助徐家的软宣和中华中医药协会的名头,目前项目还未正式对外开放,预约早已爆满。
总的说,这年头有钱有闲还有病的人太多了。
我捏着纸条笑得直抖,明明是可以发微信的事儿,他却选择了这么老派的方式。
他这是在给我空间吗?让我们都能有时间冷静。
“三明治有什么好吃的,不如跟我去吃早茶。”一个轻狂的声音自我头顶响起,我抬头去看,见徐岱川坐在三楼的楼梯口的扶手上,就这么直直地滑了下来。
“你怎么进来的?也不怕摔。”我懒得看他,继续铲盘里的牛油果。
他比划了一个爬的手势,凑到我面前,嬉皮笑脸道:“施主,你这是在关心贫僧吗?”
“我是关心这里的财物安全,毕竟我是你家的客人。”我推开他道:“你这么一百几斤一人,这样也不怕把护栏给压塌了。”
徐岱川在我旁边的座位坐下,道:“那我就当你在关心我。为了回报,我请你看我们演出。”
“不必了。”昨天这小子从床下爬出那情形还历历在目,我才不想看什么鬼演出。
“这样啊。”他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哎,看到我爹了吗?”
“徐总?他和你祁师接人去了。”
徐岱川垂下眼,两根手指捏着一只可颂撕咬,道:“其实今天是我生日。”
他又抬起头,那种惯常的嬉笑状隐去,面容浮上一抹郑重的哀伤:“也是我母亲的忌日。她为了生我,难产死的。”
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我呆呆地“嗯”了一声,想起了我去世的老娘,不知说些什么能够安慰他好。
“大家都说母亲为了我去世,我更应该好好地活着,才对得起她。我倒是觉得,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让我死了好。”
“……别这么说。”
其实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以死换生,让一个孩子从一生下来就背负这些,的确不公平、也太沉重。但同时这种想法又是大逆不道的。我除了说些人们在成人世界常说的客套话,也别无他法。
“每年我都会在酒吧唱一首歌,在心里默默地送给我从未见过面的母亲。今年我爸又不记得我的生日了,他不记得已经很久了……”徐岱川苦笑了一下。
“所以,我想找个听众见证一下,我也没有其他朋友了。顾喆,能陪我一起么?”说到最后,他竟有些失声,眼里还浮起了点点水光。
大抵失去亲人的感情都是共通的,我回想起了在葬礼上最后一次看到我老娘躺在棺材中的场景,心中颇为感触。祁洛他们那边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行吧。”
事后种种阴错阳差,来日再回味这句“那行吧”,我只觉五味杂陈。自己也晓得,我顾喆是个十分心软的人,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通常毫无主见和立场,也不太喜欢刻意同那些我不在乎的人为难。但是,倘若我能预知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一定一定杜绝心软这个毛病,绝不应允徐岱川的邀请。
夜色阑珊,城市反倒愈加喧嚣,镭射灯激烈地颤抖,舞池中人影鬼魅,嘈杂的音乐声硬生生能点燃你心中烦躁的捻子。本就对泡夜店没用太大兴趣,偏偏徐岱川带着我还来到了……gay吧。
为何说中国的直男不符合广大女同胞的审美,因为,绝大部分热爱打扮、注重身材,连头发尖都要防晒的美少男,都集中在了gay吧。
一进门,各色各款少男如同后花园里的蛾子飞扑着向我们涌来,有清秀乖巧的白衬衫少年、妖娆魅惑的豹纹男、还有那种肌肉虯结的大叔,简直应接不暇。徐岱川大约是这里的常客,走在他旁边,我甚为不适地收获了各种他的小情儿们的电眼。
如果是祁洛的话,大概对来这里习以为常吧。
“你就在这里唱歌给你母亲?”此处各类牛鬼蛇神聚焦,几隅聚众乌烟瘴气,我一面看着不远处的一对勾肩搭背,交颈缠绵,不由得吐槽了一句。
“没办法,我也想在维也纳金色音乐大厅唱的,人家不收。”徐岱川笑嘻嘻道,“好啦,我知道你不喜欢这儿,唱完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之后和尚便跟着他乐队的几个年轻小伙进去了后台准备,我点了长岛冰茶,挑了个僻静的小角落坐下。
才一落座,祁洛的电话便过来索命来了。我看着闪动的手机屏,此处人声太过嘈杂,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接。铃声末了,我发了一条微信给他:我在外面,你忙完了?
祁洛回了一个嗯,又道:在哪里,我去接你。
总不能说我和徐岱川在泡gay吧,我想起祁洛昨天那句“为了陌生人骗他”,这会又不想说谎,只好模模糊糊回了一句:不用了,你先休息,我过会就回来。
这时徐岱川和他的小伙伴们登场了。
徐岱川换了一袭黑色的类似袈裟的衣裳,光着脚走到台上,一把摘下话筒,垂着头十分不羁的样子。眼角的黑色眼影涂抹的闪亮而邪魅,身上层层叠叠挂了不少哥特风格的首饰——这些元素跟他那蹭亮的光头混搭,明明该格格不入的,配以此时此地的浮夸,竟有一种奇异的和谐。就好像聚光灯一打在他身上,他就该是绝对的主角。
和尚唱的是崔健的《假行僧》,做了很多即兴改编,融入了蓝调元素和爵士唱腔,把这首歌唱的挺有意思。尽管我对音乐这方面没有什么审美和造诣,也看得出这小孩挺有天分。
一曲唱毕,收获重重掌声。
“施主,”我被这突然蹿出的小鬼吓了一跳。他抬了抬眉毛,眼角精致的妆容一齐上扬,道:“难得有机会,我们乐队的鼓手想请你一起去吃个夜宵。”
吃个夜宵就该十一二点了,想到祁洛还在等,我摇摇头道:“不去了。”
“为什么?”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非常夸张地捂着胸口道:“你们老年人的晚年生活太无趣了吧!”
我心说小孩子懂个屁,我们有趣的时候你还在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呢。面上不动声色,我指了指桌上那杯长岛冰茶,道:“大师,我胃不太好,喝点凉的就胃疼,我就不去吃宵夜了,医生让我忌生冷。”
“哦,是这样。”徐岱川一脸凝重地点点头,“顾施主,等贫僧一会,我换个衣服送你回去吧。”
我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点头说好。
不一会儿,徐岱川回来,换了身简单的t恤,脸上的妆也抹干净了,倘若不是那颗还亮的扎眼的光头,他看起来和那些校园里的普通少年也没什么两样。
他抬手丢了瓶药给我,道:“施主,趁热吃!”
我哑然失笑,接住一看,是瓶胃药。我工作没多久,还没受过天朝酒桌文化的荼毒,所以胃没什么大问题。看这人疯疯癫癫的,没想到还挺贴心,不觉对徐岱川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和尚开着他的越野车一路狂飙,把我从市里送回番禹区的别墅,碍于他这游走在扣分和车祸边缘的非凡车技,我们竟然没怎么撞上堵车高峰,没一会儿就到了。
车停楼下,徐岱川转头对我道:“既然不舒服,就好好休息。”
我笑着说好,他“啊”了一声,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那你快把药吃了吧,免得一会不记得。”
我见他一脸真挚,只觉得盛情难却。吃了就吃了吧,毕竟是人家一番好意,反正有病没病,吃个胃药也不会死。
他替我拧开了瓶水,拿在手里道:“我喂你喝啊。”
我满头黑线地拧开小药瓶,劈手去夺他手里的矿泉水:“谢谢谢谢大师啊,我自己来。”
“嘟”一声洪亮的喇叭声响起,同时雪亮的车灯光从我面前晃过,我一看,祁洛一甩车门从车上下来,侧脸冷漠异常,利落转身进门,从始至终,没有分给我们一眼。
我心一惊,忙把药瓶攥在手心,对和尚道:“那个,我先进去了,谢谢你送我,今天你唱的那首歌很好听。”
“还有,生日快乐。”我笑着道。
徐岱川“嗯”了一声,一双单眼皮的眼睛往我这边看了又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厅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我轻手轻脚关了门,正欲用手机照路溜回房间。
“玩的开心吗?”黑暗中有一个烟头点燃的红点在晃动,有人对我出声道。
我摁开门廊的开关,只见祁洛独自一人坐在壁炉前面的沙发上,手中夹着一支烟,眼中没有一丝光。
“还好。”我慢慢走过去,“你怎么不开灯?”
“长进了。”他宛若自言自语道。
我知他在生气,既不想过去哄,又没法真正下定决心一走了知。从这里望过去,祁洛的脸色有些苍白,有好几次,他应酬多了回家胃疼,就是这样的表情。
我慢慢走过去,走到沙发边,在他旁边蹲下。祁洛转头看向我,眼中有些微失望和空洞,仿佛我什么也不是,仿佛透过我,可以看到更多与我无关的、更有吸引力的事物。
“你不舒服?”我犹豫了一下,牵起了他的手道。
他略微一摇头,想抽出,又被我牢牢握住。我发现他的手很凉,“还是胃疼吗?”我有点慌了,“我去给你倒水,我这里有胃药。”
“你就在这里。”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臂,如同赌气的孩子。
我没办法,只好沿着沙发旁边坐下,想起包里还有刚才没喝的矿泉水,忙把药一起拿给祁洛,道:“我不走,你把药吃了先。”
看他终于老老实实吃了药,手上的温度好像也回来些,我捏着他的手指,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我以为你们会和专家在酒桌上大战三百回合。”
“徐总的夫人对针灸很感兴趣,想预先请专家替她扎几针试试,我们这边基本上没太多要谈的。”
徐总的夫人?我有点好奇,道:“是徐岱川的继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