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1 / 2)

上礼拜,舅舅用坏了我的女朋友作者:松晗

第12节

我被一群人浑浑噩噩的领着走,想跟海峰舅舅打个招呼,一回头却发现,他早已被另一群人拉走,不知所踪。

进了外婆家那栋自己盖的独栋小楼房,院子里种的桂花树被雨水吹打的七零八落,屋里没开灯,只见一个人站起来,放下手里的茶杯,道:“顾喆,你们终于到了,等了老久了。”

那声音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我听了多少年,陌生是因为我们已经太久没有见过了。我木然地走上去,任他扳着我的肩膀,捏了捏,道:“瘦了。”

我避开他的手,走过去把墙角的开关摁下,道:“爸,你怎么过来了?”

昏黄的灯光照在我爹晒得黑的发亮的脸上,屋中萦绕着一股破败萧索的气息。他十分不满地看了我一眼,道:“什么话,你外婆走了,我能不回来吗?”

我“哦”了一声,心说除了旅游,原来还可以在我爹嘴里听到别的。

他又坐下来,用茶盖撇了撇,喝了一口,皱着眉头,道:“听说老人走的挺安详的。”

“安详就好。”我在老爹身旁坐下,盯着对面墙上褪色了的奖状,突然发现那是我小学三年级得的,暑假的时候拿过来送给了外婆,这么多年了,纸脆的一碰就碎,上面的字迹也模糊不清。

“你工作的事,我跟你叔说好了,年底你就回他那边去,给你叔帮把手。”老爹拍了拍我的胳膊,道:“这么大人了,也应该长点心了,少把心思花在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上。我给你准备好了首付,给你在你叔公司那边买套房子,你也就不用再在祁家那边上班了……”

我沉默地听着,只觉得兴味索然。我老娘去世后,我爹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对我也爱理不理,等他恢复振作没几年,又撇下工作,跑到深山老林去和道士学习呼吸吐纳长生不老,几乎就没怎么管过我。

有一次在外面玩,不知瞎摸瞎碰到什么,第二天起来,我只觉得脸上有异样,表情好像施展不开。跑出去在客厅里碰到我爹,他冷漠对我道:“你自己出去吃早餐。”

那时他对我就是如此,我也习惯了,自行进了洗手间照镜子一看,脸肿的和猪头无异,面颊上跟起了很多红疹,像绞肉机绞出来的烂肉似的,眼睛也眯着成一条缝,睁不开。

我对着镜子深呼吸了三次,再敢睁开眼正视自己的尊容。这才想起,我都这样了,我爹还能视若无睹,说明刚才他一眼都没看我。

那天我钻在衣柜里躲着不愿意去上学,祁洛不知怎么来了,把连扯带拽我从衣柜里挖出来,拉开我的手,似笑非笑地看了好一会,转身走了。过了会,他家保姆也过来了,这才带我去看的病。

虽然,在年少时,和小舅舅有过不少互相掐架撕咬的往事,但是这一次,我心里一直想谢谢他。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时看到变成妖魔一样的我,祁洛没有指着我大笑,而是用冰凉凉的手,拍了拍我红肿的脸,道:“没事,赶紧出来,你当还是过家家。”

小时候不懂事,也没多大感觉,只觉得我爹对我不闻不问更好,想几点回家就几点。等长大了才知道,邻居家小孩每次被妈妈拧着耳朵说贪玩,我一直都眼红极了。回想那时候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着说我可怜,我心里对我爹,从始至终还是深藏埋怨的。

“你回国以后谈女朋友了吗?还年轻,也不着急,看准再找,不用凑合……祁家那边,也没什么好待的,祁洛那个人,据说,据说生活作风不太好,听说他好像喜欢男的?别把你给带坏了。”

他已经把我带坏了。不对,这个逻辑有失公允,是我们把彼此都拖累了。

“您能不能不说了?”我盯着墙壁上烟熏的痕迹,脱口而出道,“非要在这种日子,跟我说这些?您平时干什么去了?”

我爹正说的起劲,被我打断后,尴尬地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我俩又恢复了刚进屋那会端坐的样子,屋外的雨声滴滴答答,沉默过半晌,我爹道:“我过去看看你舅舅那边,你早些休息。”

我将他送到门口,回来后身上湿了大半,尽管家具都擦得很干净,屋里还是充满了腐朽而陈旧的味道。

墙壁上有我小时候量身高的笔印,那张用了许多年的餐桌上,还有我用小刀刻花的痕迹,我记得当时被我妈逮了个正着,她扬手抽了我一大嘴巴,我梗着脖子要冲出去,外婆拦着,说小孩子喜欢刻就让他刻嘛,又不值几个钱。

橱柜里有一包桃酥,老人家爱吃甜食,舍不得吃贵的,总是去超市买折价货,用塑料袋装着,一小包可以吃好久。每次我午睡醒来,外婆总是笑眯眯地,像是要告诉我什么惊天秘密一样,对着我招手道:“喆喆,有好东西,吃不吃?”

我配合地跑回去,见是外婆的心头好,推脱道:“外婆吃吧!妈妈给我买了很多。”

其实我不爱吃甜的发腻的食物,也不喜欢那种劣质香精的味道,老爸老妈给我买的薯片和可乐,对我来说有吸引力的多。

桃酥安静地躺在那里,桃酥还不知道,再也不会有人来吃它们了。

老太太还喜欢跟舅舅舅妈怄气,她不是个特别宽和的老年人,每次在我泼辣精干的舅妈那里受了委屈,又不敢在家里大人的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假装过来装作看我学习,闲扯几句,然后骂舅妈道:“喆喆,你以后娶媳妇一定要长点心,千万别娶个这样的死老婆!”

我那时正值叛逆期,压根不爱听老年人絮叨蒜皮琐事,左边耳朵戴着耳机,右边听着外婆的抱怨,嘴上“嗯啊”几句,听一听也就过了。

外婆的喜怒哀乐,好像从未真正走进我心里。

又闷坐了一会,太久了,连同带着外婆和我老娘跟我相处的记忆,都记不清了。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个绿头苍蝇,黑灯瞎火也看不清楚,我见墙角有一瓶杀虫剂,便走过拿了想喷几下,没想到喷头拿反了,一下子全给摁在脸上。我的嘴还没怎么闭紧,一半喷到嘴里,一半喷到脸上,当即我就一手捂着眼睛,趴在地上“呸呸呸”起来。

原来杀虫剂的味道是这样的。如果我就此被毒死了,是不是也不虚此行,到了阴曹地府,见了我老娘和外婆,还可以炫耀一下,我是世上唯一一个被杀虫剂闹死的人。

那喷剂又油又刺,香料和药水的味道闻着人直犯恶心,我在地上跪了老久,那只不速之客的苍蝇早不知逃去哪里。我闭着眼睛,疯狂地转了几百次眼珠,才敢慢慢睁开。

这一瞬息,刺痛和火辣的感觉蓦地充斥着我干涸的眼眶,我感觉有热乎乎的眼泪涌了上来,这下好了,我总算哭了出来,我不是一个会为前男友的初恋吃醋难过,而对外婆的死无动于衷的罪人。

我又在地上躺了一会,寻思着是不是该去找点水洗把脸,忽而一道手机的光亮照在我的脸上,祁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顾喆?”

不,不能见他。不仅因为我现在瘫在地板上的这个样子难看且怂,更多的是,回到外婆的家,很多情绪都是独属于过去的那个顾喆的,我不愿与任何人分享。

回头用余光瞟了一眼,祁洛身上套着那种一块钱一件的塑料雨衣,这与他一贯嘚瑟讲究的风格甚不搭调。雨衣在行动间已经破了,他的头发也很凌乱,湿哒哒地贴在脸上,脸被雨水冲刷地苍白至极,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狼狈。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跳起来,任凭他在身后唤我,还是一股脑冲上了二楼。凭着印象进了小时候的房间,关上门,嗅着空气里的樟脑丸的味道,竟然发现床上还铺着被褥。

床单的痕迹很新,大约没人睡过。被褥除了有些潮湿,总体比较干净,我仰面在这张小床上躺下来。眼睛闭上,再睁开,再闭上,尽管很久没回来,对我而言,这里依然是熟悉的,我舒展着四肢,心下一片广褒的静谧。

“顾喆,你还好吗?”祁洛敲了敲门道。

我既想跟他说“祁总眼袋都掉到胸肌上了,快回去睡觉吧”,想到萧恺文说的所谓的梦中情人,又觉得有些愤愤,索性就继续装死不说话。

“不让我进去?”只听他轻轻道。

“不让。”我只觉得鼻子有点酸,一定是淋雨感冒。小声吸了几下鼻涕,我继续道:“打电话你也不接。”

祁洛又轻柔又耐心道:“我送完合作方,立刻就赶过来了。”

我“哦”了一声,呆立在原地,只感觉双腿有千钧的重量。

隔着一道门,才知道“相思之甚,寸阴若岁”的意义。其实还是想的,看到他也是高兴的。闹也闹过,祁总好像还是不为所动,还能怎么样呢。总要有一个人低头,总要愿意先掰下自己的棱角去磨合,才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罢。

“不让就不让吧。外婆去世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见我不吱声,祁洛不知是不是堵在门口坐下了,他的声音从木质门的缝隙中传进来,缓慢地、平稳地。“今天回到老家,突然想起来许多小时候的事情。”

“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上高中的时候,我爸有了外遇,我妈很早就发现了,一直隐忍,做了很多事情暗示和挽回。表面上一家人还是好好的,但是偶尔半夜起来上厕所,听到我妈在卧室里小声压抑着哭,我爸的呼噜声震耳欲聋。”

“可是,尽管做了这么多,他们还是离婚了。”

我一怔,不自觉走到门背后,靠着墙慢慢坐下。祁洛现在的继母一直没有孩子,我见过几次,年轻貌美,目光透着精明,跟祁洛站一块像他姐似的。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祁洛不说,我也从没打听过。

祁洛笑了笑,道:“这些事也没人可说,但的确对那个时候的我,产生了很多影响。我就觉得婚姻真的特没意思,打心眼不相信爱这回事,这么些年,也没有好好用真心对过几个人。”

“其实也有的,自从你跟我在一起……至少现在,我开始认真考虑,怎么去爱一个人。”他的声音低了些,继续道:“大概是我动作太慢,让你等的心慌不确定了。”

“可是我很确定,让我想跨越时间漫长的折磨、踏平生活琐屑的打扰,让我用激情过后的恒心、毅力、控制力去经营维系,去与之走到最后的人,一直是你。”

祁总一直是情话撩骚的高手。我告诫自己要理智,心剧烈颤动了两下,忍不住开口道:“你这话跟几个人说过了?”

“喂。”祁洛拍了下门,道:“不带你这样煞风景的。对天发誓,就你一个。”

誓言甜蜜毒人,却又像可以充电,弹落旧机器上的尘埃,那根停摆的秒针,重新开始“滴答”转动。

我对着祁洛门板上拍过的地方,泄愤似的用拳头砸了一拳,道:“但是,今天有人还跟我说,你有个爱了很多很多年,一直没有搞到手的汉子,说你找的男朋友,都是以他为标准的。”

“萧恺文说的?”他追问道。

我也没说话,权当默认了,想着隔着门,他也看不到,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祁洛叹了口气:“他说你就信。”他又道:“我说这个爱了很多年的汉子,是你,你信么?”

血撞着耳膜只响,手指微微颤抖,我不知是生气还是兴奋,好像这是我预想的标准答案,但又缺了点什么。

我听到自己道:“当然不。”

“对。所以我说了也没用,你反正不信。”他的声音听上去既超脱、又失落。“感觉你就像一幅图案很复杂艰涩的拼图,要花很多时间拼好了,才能读懂你……不过没关系,我的顾喆被我弄碎了,由我重新拼起来。”

“够了,说的我跟什么似的,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色情。”我开了个玩笑,道:“前男友,跟我说说你和你的前任吧。”

“我说了一会就更进不去门了。”祁洛低笑了一声,顿了顿,道:“真想听?”

我“嗯”一声,门外的人沉默了好一阵,似乎在寻思从哪里开始说起,窗外的雨水渐小,还是可以听到隐隐有闷雷传来。

“最开始发现自己可能有同性恋这方面的倾向,我很平静,也接受的很快,毕竟那时候我爸妈闹离婚,人比较中二叛逆。只是想找个人试一试,确认一下。那时候,咳,就是萧恺文也有同样的困惑,彼此也看的顺眼,我们俩就一拍即合。”

“你们就在家里随便摩擦摩擦?太没有公德心了,考虑一下小孩子的心情好么。”听完开头,好像说开了,不像我想的那么难以接受,我睁开眼睛,平静地调侃道。

“对不住,那时候真是太年轻,给你留下童年阴影了。”

“那后来呢,你们为什么分手呢?”我追问了一个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价值观不一样吧。萧恺文一心想进娱乐圈,考的也是表演,上了大学以后,分隔两地,加上每次见他都要换脸,我还是有点膈应……我和他的分歧越来越大,后来就自然而然分手了。”祁洛像上课回答问题一样规规矩矩地答完。

我道:“那这次,他这么炙热地追了你大半年,你就没有一点动心吗?”

祁洛果断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没有这种程度的感情。萧恺文有他自己的考虑,我手上有一些资源可以帮到他。并且,这方面我很有原则,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没有必要再拉拉扯扯,仅此而已。”

“那我呢?”我把头靠在墙壁上,这种小楼房房间湿气很重,背心一阵冰凉,“现在我也是前任了,你是不是也要,乱刀斩乱麻、斩草除根?”这话说出口令人有些窘迫,我开始胡乱用起成语来。

“不会的。”祁洛很快地答道,门外又安静了好一会,只听他低声道:“你是不一样的。”

“顾喆,别再随意用分手要挟我,你想要的都有,都是你的。动辄就说分手,这样让我觉得,我在你心里,没有任何的分量。”

“知道知道了,是我不好。”我自知理亏,垂头丧气道:“反正我俩现在也分手了,也没有下次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祁洛:“……”

我估计他被我气得吐血,一种轻飘飘的快意油然而生,我眨了眨眼,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打我的主意的?”

“在你并不爱我的时候。”

我忍不住笑了,嘴硬道:“这个时间跨度太宽泛了,我现在也不爱你。”

门外一片寂静,我等着他说话,却一直没声响,我以为他生气了,连忙道:“祁洛?祁洛?生气了?”依旧无人作答。

我慌忙将门打开,发现外边真没人了,只有在冷空气中挥舞的小尘埃在回应我。

这就走了,前男友果然不能要求太多。我的小腹一阵闷痛,十分失落地靠着门板再度坐下,把额头磕在膝盖上,缩成一团。

“砰砰砰”靠阳台那边窗户响了起来,祁洛一张帅脸被毛玻璃放大的有点可笑。

我将窗户拉开,窗外的雨飘进屋内,路灯打在他的身后,祁洛的头发上全是细细的银色雨丝,将他的头顶勾勒出一圈细致迷人的光线。

大概因为是他,乡野小道上的昏黄路灯打在路上,也别有一番悠远缠绵的味道。

“放我进去,要么推我下去。”见我还愣着,他有点生气地要求道。

这孙子竟然从隔壁阳台直接爬了过来,非法闯入民宅啊,要是我外婆在这儿,准得一杆子把人撂下去。

我握了一下他的手背,果然又凉又滑,只得心不甘情不愿道:“上来吧。”

我们席地而坐,祁洛脱了湿淋淋的上衣,我想起带来的衣物还在楼下,刚想去拿,被他按住手“别走。”

我低笑了一声,作势还要走,他一把搂住我的后背,把脸贴我背上蹭了蹭:“顾喆,别走。”

心中像是被打通了一口泉眼,涌出大捧大捧清冽的水,冲刷掉附着在上面的污秽和泥泞。我转过来,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抬起来,抱住他,道:“我在这儿,哪也不去。”

祁洛将床上那床有点受潮的毯子摊开,用力地裹在我们两个人的身上,我犹豫了一下,也将又湿又脏的t恤脱了,光裸的手臂挨着他的,热热的。

我们靠着那张老旧的木床,祁洛想抽烟,点了几下才发现烟盒都湿透,我善解人意地给领导贡献了一根我的。在缥缈的、暖烘烘的烟味中,我的身体开始正常运转,血液终于找回一些热意。

“可我总觉得,你现在说了这么多,将来也要跟下一个,说我和你的故事。”我猛吸了一口烟,道。

“你不是我。你不必代替我作出假设。”他侧头看了我一眼,干脆道。

祁洛捏着烟的那根食指,上面有两道明显的疤痕,一新一旧。我看着心一动,忍不住凑过去,将他的指节抵在唇角,轻轻摩擦着上面的数道痕迹。

如果,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嘴唇的温度就好了。

呼吸、血液、心跳渐渐加速,我张开嘴,轻咬住他的食指,见他有意想退缩,连忙伸出舌尖舔了一口。祁洛明显怔住了,趁着这个机会,我拿掉他两指间夹住的烟,用舌头轻轻舔着他的指缝,从指节到指尖,被我用整个口腔含住,无一不照顾到。

“顾喆?”他有些疑惑地叫我,大约理智还在强加绷住头脑中那根弦,声调却明显变了。

“不用理我。”我道。他的手指上有熟悉的烟味,这让人感到安心。

我愈加卖力地含弄他的两根手指,模仿着抽插和吞吐的姿势,感受着他的手指被我感染,随着我舌尖的韵律,一会张开一会并拢。

“你在想什么?”他想用手指夹住我的舌头,被我一退后躲开。

我在他的手背上蹭掉唇角的涎液,抬起眼眸注视他:“跟你想的一样。”

“在这里?”祁洛再次确认道。

“对,在这。”

他怔了怔,道:“我……”

在刚刚去世的外婆家,同自己的小舅舅做爱,这真是一件听上去荒谬、大逆不道的事情。然而对我来言,这就好像一个仪式,总要迫切地做点什么,才能在这浩渺虚无的幽深黑夜中,找到自我。才能有底气地对那些已经离开我们的人宣称:我过的很好,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这些想法,大约正常人无法理解,显然,祁洛也是正常人之一。每时每刻都要求理解,这本就是奢望。

或许一直以来,我都将自己的感受放的过于大了,世上难过的人那么多,也不缺我一个。

也不想让他误会我是一个欲壑难平的淫魔。我一下子从他身边弹开,坐回床上,道:“算了。你去休息吧,隔壁客房有被子,明天大概会很辛苦,快睡吧。”

祁洛后退了几步,站在门口看着我,黑暗中我也看不清他的眼睛。许久,道:“嗯,你也好好休息。”

我走过把门关好,竭力笑的热情,也可能这么笑让看的人毛骨悚然。我道:“会的,放心。”

气温下降仅在一夜之间。本就潮湿的被褥,在秋日的雷雨天后,更带着刻骨阴寒。我将衣物脱去,深吸一口气,钻到被子里。那种感觉比赤裸着晾在空气里更冷,我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起来。

久未在这边睡过,灰尘弄得喉咙又痛又痒,脖子上再次起了大片的红疹。我打起了寒颤,整个人不住地瑟缩。

闭上眼睛,对时间的流逝十分迟钝,不知过了多久,有个人轻轻推开门,等了一会,扯开被我裹得紧紧的被子,在我身边躺下来。

虽有冲动将他一脚踹下去,想想这床很小,保不齐后半夜他就自己掉下去了。我侧过身,留出位置给祁洛,脸朝墙壁,忽然看到了从前我在上面用铅笔涂抹的一只小狗,心中顿时酸楚不已。

这种感情我并不想被祁洛探知,我小心翼翼地躲开他,肩膀尽力减小因寒意而颤抖的幅度。

那是我爹妈不让我在家里养狗,后来来外婆家偷偷画的。外婆看见了,去菜市场的时候,给我买了两只小鸭子,其实我更喜欢小狗,但是有小鸭子,也想尽力让外婆察觉不到我的失落,便假装笑的很开心。

好像那个时候开始,我便常常习惯假装,对老师假装我是个爱钻研问题的好学生,对我常年不见人影的老爹假装我一个人生活的顺利,对明显开始走神疏远的秦榛音假装我不在意。

在祁洛面前,我却不曾假装,自打一开始,就是撕开让他看到真实的、血淋淋的自我。不加以掩饰,总是不够美好的,在生活中,甜心和傻瓜总是更让人舒心,这两个我都不是。

可能这些不够完美的我,对他来说,也是负累。

那两只小鸭子,后来被院子里的大黄狗叼走了,我跟隔壁的羊角辫的小姑娘一起找了很久,最终也没有找到。老娘见我伤心,便给我买了一套大黄鸭的玩具。

我抱着那盒玩具,失落地想,其实我最开始想要的,不过是一只小狗而已。

过敏的趋势不减反长,我挠了两下,也没什么卵用,反而痒的更厉害,便自暴自弃地大力抓挠起来。

“别挠了。”祁洛听到动静侧过身来,从背后抱住我,他的滚烫的胸膛贴着我的脊背,抱得太紧,锁骨抵着我有点疼。“忍一忍。”

脖子上的皮肤好像被我抠破了,火辣辣的有点疼。我拍了拍他的手臂,放平声音道:“没事,你睡吧,抱这么紧,我俩都睡不着。”

他冰凉的嘴唇贴上来,迟缓而温柔地吻着我的背脊,先是后颈,而后是肩胛骨,渐渐朝下。我被他吻得有些发热,躲了又躲,身体几乎贴上墙壁。

墙壁透着霉味和寒气,祁洛的手臂箍住我的腰,在我背后道:“其实,我有个原则,不跟前任做爱。”

他说话的气流扑在我的耳际,痒痒的,也有些热,我别了别头,道:“你也说过,我是特别的。你该给我再定一个原则,祁总。”

“一个特别的,前任。”十分结实的肌肉线条,如同舒缓蜿蜒的山脉。我的手顺着他的小腹朝下,停了停,感觉到他的渴望和热度,方才继续探入下边茂密的森林,我继续道:“你可以这么想,我们不是在做爱,而是打野炮。”

他的欲望圈在我的掌中,渐渐被挺立起来。我转过身,我们挨的很近,几乎鼻尖挨着鼻尖,窗外雨仍在下,闪电雪亮而凄厉地划破长空。

偶尔有夜车从楼下经过,房内的光时有时无。我在他的眼睛里也看不到自己,只是凭着本能,凑近他紧抿的嘴唇,轻轻吮吸。

祁洛叹了口气,“是做爱,只跟你做。”他亲了亲我的下巴,唇瓣的挨擦开始变成充满戾气的啃咬,大概是为了报复我这些日子的折磨,牙齿上气力很大,脸上被他啃得有点疼,估计明儿得留印子。我亦是不求饶,任由他静静发泄。

这么不知是亲是啃了一阵子,祁洛舔了舔我因困倦疲乏渗出的眼泪,道:“不欺负你了。”

才说完,他吐了吐舌头,道:“你脸上涂了什么,日,这是什么味道?”

我才想起脸上的杀虫剂,一时之间哭笑不得,只得低头去吻祁洛:“毒药,我故意色诱你,一会你就该毒发身亡了。”

他打量了我一会,“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狠心。”

“那你现在是后悔了?”

“明知道要后悔的事情,我从来不做。”祁洛捏住我下巴,吻上来道:“也罢,跟你分享一下你的毒药,不过是,同生共死。”

舌尖相触,久违的柔软甘美,深吻了一阵子,在祁洛高超的吻技引领下,哪怕在这样湿冷的夜,两人也情不自禁硬的发痛,但我和他的手都规规矩矩的放在一边,谁都没有主动逾越进行下一步动作。

像是戒不掉的较劲和比拼,又像暗自等待,等到黑暗中解救溺毙的人的一道光。

又是一声雷鸣炸响,阳台被照的雪白一片,楼下的摩托车开始鸣叫乱响。我看着窗口,仿佛下一秒,那里就会多出一个人似的,越想越瘆人,忍不住朝祁洛那边拱了拱。他的皮肤烫的烙手,一条腿插进我腿间,坚硬炙热的肉柱静静躺在我的双腿内侧,不再动弹。

在这个破碎混乱的雨夜,他便是万事万物唯一的、所有的热源,我搂着祁洛劲瘦的腰,先是低头亲了亲他的痒痒肉,又爬下去啃他腰身上最敏感的地方。

这里很黑,黑暗可以掩埋许多,黑暗让人更易兴奋。他闭上眼睛,极力忍受着身体的颤抖,静了几秒,祁洛深吸一口气,道:“痒。换个地儿。”

我充耳不闻,继续用舌尖舔舐他的肚脐、鼠蹊,祁洛憋得有些辛苦,试图把我捞上来接吻,被我闪开,两人在狭窄的旧床上扭作一团,黑夜中无声地角逐,两人都有些较劲,只差冲到楼下宽敞的地方大打一架。

躲闪和进攻间,我的膝盖险些撞到祁洛的胯间的凶兽,他扶住我的腰,道:“留神,撞坏了,你下半辈子的性福就完了。”

“没事,大不了以后我上你。”我随口答道,将手臂撑在祁洛的耳际,伏于他的上方,将我和他抵在一起,借着腰力一下一下耸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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