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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暂时和哥哥分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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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等到白三叔和白先生,反而等到了陈锐的搬离。刚进家门,白河景还以为家里遭贼了,房间里有种无法一句话概括的空荡。他转了好几圈,才发现到处放着的便笺本不见了。家政阿姨做了证,说,那个非常漂亮的高三学生告诉她了,以后做一个人的饭就可以。他不在这里吃。

白河景冲到四楼,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海风吹动了他的衣衫。陈锐的课本全部消失了。他没有拿走床单被罩,也没有拿走浴室里的洗漱用品。但白河景知道,并不是因为陈锐还想回来,而是因为这些东西都不是他的。这些东西一定是白三叔为他添置的。属于陈锐的全部,只有那个书包。

他不知道大姑父家在什么地方。他只知道陈锐要坐很远的公交车。对于高三学生来讲,时间就是金钱。陈锐那么认真,却要把大量时间耗费在公交车上。白河景掏出手机。他知道白先生不愿意接他电话。

踌躇再三,白河景按下白先生的号码,他神经质地咬着手指,默念“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漫长的蜂鸣声过后,终于听到电话接通的电流声。

“儿子啊。”白先生叹息,“你到底要干什么?”

白河景低下头,此刻他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白先生警告他:“要是再说转学的事,我就再也不接你的电话了。都已经转过去小半年了,你还不能适应,我就只能把你送到衡水去了。你总要考个大学吧?”

白河景咬着嘴唇,说了大姑父突然将陈锐带走的事。至于他和陈锐的亲吻,被他含糊成一场玩闹。白先生不动声色地听着,暗暗盘算。他早听白三叔说过大姐夫的意图了。钱是不能借的。大姐夫不是经营的材料,也不是投资的材料。一旦放开了给钱,十个厂子也不够他挥霍。他总是拿着陈锐当人质,实在烦人。至于白河景的吞吞吐吐,他不是没听出来,但他完全想不到白河景和陈锐的奇妙情愫,只当儿子和陈锐之间有些有小九九,等白河景说完,白先生问:“儿子,陈锐多大?”

白河景一怔:“我不知道,十九了吧。”

白先生只想叹息。“陈锐高三,正常上学,怎么能十九?你去看看陈锐身份证。”

白河景更加迷惑了:“身份证?”

白先生这才想起白河景还没去领身份证,他还有好几个月才到16周岁。他暗暗算着陈锐的生日。大姐的忌日就是陈锐的生日。是每年的三月二十七。等他满十八岁,就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如果有意向,大可以和大姐夫断绝关系;如果他没有意向,白河景就是把长城哭塌了都没用。

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还是要看陈锐的意思。白先生淡淡地说:“你别着急了。我跟你三叔商量商量。听说你期中考试了?”

白河景顿时没了眼泪。白先生却不肯放过他。“班级排第几?每科都多少分?”

白河景不情不愿地说了。白先生沉沉地嗯了一声,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白河景急忙给自己挽尊:“我考不好,是因为我刚来不习惯。陈锐挺好的。我下一次考试肯定会考得比现在高。”

“行。”白先生说,“那咱们就做个约定吧,儿子啊,如果你能在期末考试考到年级前三百。我就帮你把陈锐大哥弄回来。如果你考不到前三百,那你也用不着陈锐大哥这么优秀的人辅导你。就这么说定了啊。”

电话被挂断了。白河景对着手机瞠目结舌。距离期末考试只有1个月了。他怎么可能在一个月内爆发到年级前三百呢?

作弊恐怕不行,苍北高中按学习成绩排考场。他周围的同学要是能考进年级前三百,也不会坐在他周围了。白河景抓耳挠腮,索性倒在陈锐床上。床上有一股海边特有的潮湿。陈锐已经三天没睡过这张床。这栋房子里,连他的气息都消失了。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堂课下课,白河景弓着腰,瞄着班级后门,只待放学铃第一个音符响起,从爆发力十足地窜出后门,转眼间消失在楼梯间,像带球过人一样潇洒地越过两个老师。他祈祷老师别看到他,然而全校老师都认识他,一句厉喝,白河景只好乖乖停下,被老师劈头盖脸地教训了一番。

开始有高三生出现在楼梯上。白河景心急如焚,不断地恭顺点头,暗中撅个大嘴,恨不得伸出一双手去,掐着老师的脖子用力摇晃他。

他心里着急,自然体现在肢体语言上,身子前仆后晃,像团被风卷动的稻草。老师看他这个惫懒样儿,懒得和他多说,挥手让他滚蛋。白河景如逢大赦,一鞠躬,说声“老师再见”,化身风一样的男子,逆流而上,穿过层层人潮,来到位于四楼的高三四班。

他真怕陈锐去吃饭,或者回家。然而在陈锐班级后门玻璃上一搭眼,陈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座位上。白河景用力一拽后门,没打开,只弄出一声巨响,全班同学都向后门看过来。

白河景不顾班级里其他人的眼光,冲进高三四班,双手拍在陈锐的桌上。陈锐肩膀一抖,抬起头。夕阳照在陈锐脸上,白河景原本一肚子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只是几天时间,陈锐就变了个人,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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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笼罩着他的光焰熄灭了。白河景半张着嘴,目光在他脸上来回逡巡着,半天才说出一句:“你……你没去吃饭?”

高三生比他们要早吃半个小时。而陈锐没有任何刚吃过饭的迹象,垃圾袋里塞着好几个空面包袋,苍白的嘴唇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死皮,他好像都没怎么喝水。白河景顺势在他前面坐下,扫了一眼陈锐在看的书,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他又问:“你不吃饭,不饿吗?”

陈锐摇头,垂下眼睛,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白河景想起了大姑父走之前扔下的最后一句话,担忧地压低了声音。

“大姑父是说你了吗?那次是开玩笑啊,开玩笑。你没告诉他吗?我就不明白了,你都高三了,他有什么资格把你带走啊?你现在住什么地方?”

陈锐始终不出声,也不抬手去摸纸笔。白河景直直伸出手,放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拦住陈锐的目光。“写我手上。哥。”

最后一声“哥”起了效果,陈锐终于伸出手指,在白河景的掌心写:“我和爸爸住在一起。”

指尖划过白河景的掌心,带来一阵酥麻的悸动。陈锐修长白皙的手指也粗糙了,指甲边缘起了几根倒刺。白河景全心全意地体会陈锐的手指,完全没认出他写的前几个字,等他回过神来,震惊了。

“109公交车?”白河景难以置信地问,“每天回家都要坐1个小时的公交车?”

陈锐收回手指,虚虚地握着拳。白河景一把捞住他的手,摇晃着:“哥,你不要担心,我跟爸爸说了,他说他一定会想办法。只要你还想回来和我一起住,他就会想办法,只要你想。你想不想啊?”

陈锐眼睛渐渐亮起来,看到希望又不太敢抱希望的样子。白河景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说:“我爸说了,我考到年级前三百,他就想办法让你回来。你看我能吗?”

刚刚燃起的光芒消逝了。陈锐客气地垂下眼睛,让白河景考到年级前三百,约等于宣布这个计划的终结。白河景对陈锐的失望很不满意,正要说话,眼角看到一个女生迟疑地站在过道。白河景松开陈锐的手,转头:“怎么了?”

女生一指白河景坐着的椅子,小声说:“这是我的座位。”

她刚刚吃完饭回来,人还没靠近,先飘过来一股食堂特有的猪食味。白河景不情愿地站起,又朝陈锐握拳,做一个奋斗的手势,刚要离开高三四班,忽然想起,问:“你不吃饭,不饿啊?你跟我一起去吃点东西,我们去外面吃。”

陈锐朝白河景无奈地一笑,摇摇头。白河景不知道他家里的状况。他父亲和朱春月组成了新的家庭,新家没有给他预留房间。现在他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和以前一样在餐厅学习。

父亲从不做家务,朱春月要照顾孩子,也不怎么做家务,餐桌上总是堆满了脏盘子脏碗,陈锐不在家里吃饭,却要把餐桌和厨房都打扫干净才能学习;客厅和餐厅是一体的,家里从不关门,让每个房间的噪音都自由地回响。朱春月的孩子刚刚3岁,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朱春月抱着他在客厅玩耍,旁若无人地教孩子说话;动不动地,父亲和朱春月又会因为钱的事爆发激烈争吵。父亲把朱春月按在床上打,朱春月嚎得嗓子都哑了,孩子在客厅哭得声震云霄;陈锐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终于选择冲上去把父亲拉开,

朱春月坐起来,抽着鼻子,满脸泪痕,向后捋着凌乱的头发,一只脚在地上踩来踩去地寻找拖鞋。陈锐蹲下,将粉紫流苏拖鞋整齐地放好,没想到下一秒眼前一黑,朱春月一脚揣在他脸上,差点让他从哑巴变成瞎子,耳边响起朱春月沙哑的怒斥:“你为什么不管你弟?你是死人吗?”

陈锐不知道白河景怎么想,他只知道自己不是天赋异禀的聪明学生,这么多年,他的好成绩全都来自刷题。而父亲的家完全不能给他提供刷题的条件。这没关系,他已经习惯艰苦的日子。放弃食堂的晚饭,就能在教室多坐一会儿。每个月有学校的300块餐补,他可以在超市刷很多面包。

教室里的人多起来。白河景不方便在别人的班级久坐,他离开高三四班,躲进男厕所,又给白先生打了电话,他没接。他又找白三叔,刚刚拨通,就被挂断。白河景望着电话界面,他不知道白三叔和白先生在开会,家族小公司内部激烈讨论,如何应对大姑父的挟持。

白家人看不惯大姐夫的嚣张做派,决定杀一杀他的戾气。钱不给他,当然孩子也不要。反正明年三月陈锐就满18岁了,只要他愿意,大可断绝父子关系;至于陈锐落下的学业,那就看他自求多福;实在不行,白家愿意花钱,送他去随便哪个高中复读。

成年人之间的事,白三叔不会告诉十五岁的白河景,白河景也猜不到这么多,他只知道家里的长辈又放置他了。他放弃继续呼叫白三叔,离开男厕所,站在走廊里,眺望着夕阳下的群山。环绕苍北的山脉形成一条漫长优雅的金色曲线,像蛟龙的脊背,而白河景心里清楚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穷山恶水,因为夕阳,短暂地有了不属于它的好看,等夕阳退去,这里仍然是一片荒芜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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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比高一高二多一节晚自习。白河景当晚就出现在高三年组的楼梯口,借着走廊的灯光,手捧一本英语单词。他的站位是高三四班一抬头就能看到的站位。他们认识他,知道他是陈锐的弟弟。没办法,他担心陈锐不相信他会好好学习。

在走廊里巡查秩序的教导主任很快抓住了白河景,觉得十分诡异。白河景并不是一个爱学习的孩子,楼梯口也不是上自习的地方。再说,白河景在银沙区的四层别墅里独居,一大栋房子不肯恩缺一个看书的桌子。种种迹象表明,白河景在和一个高三的学姐早恋。他想敲打白河景,然而白河景连眼神都不变,赌咒发誓,绝对没有和高三的学姐谈恋爱。

教导主任并不相信,命令他赶快说实话,否则就请他家长来问问是怎么回事。早恋这事,向来是女生受影响大。白河景本就学习不好,又是十五岁,以后的变化谁都说不好,要是一个大好的女生因为他高考失利,那他这个教导主任也太渎职。

白河景终于说,他要好好学习,要在期末考试考到年级前三百名,这是他和陈锐之间打的一个赌。他要陈锐看着他履行赌约。

教导主任暂且放走了白河景,打了几个电话,就全明白了。

没想到榜样的力量还真是有用,或者说,陈锐真行,竟然能连白河景的学习动机都能激发。白河景是个关系户,不好用高一年级的标准狠勒,只要他别在走廊里大吵大闹地读英语,他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距离期末考试只有几个星期了,别说白河景根本坚持不下去,就算坚持下去,也不可能从年级五六百名飞跃到年级前三百名。

期末考试和冬天的第一场雪一同降临了。教导主任的猜测对了一半。白河景确实没能冲进年级前三百;而他错的一半是,一直到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白河景仍然坐在高三的走廊里上晚自习。

对于高三年级,这不仅是上半学期的期末考试,也是全省第一次联考,高三年级的成绩是最后出的。确实没有哪个小姑娘成绩下滑,只有陈锐的成绩爆了个冷门。他掉出了年级前一百,可以说是超级滑铁卢。

这可是冲击清北的好苗子,千万别是因为和白河景打赌,把自己搭进去了。教导主任特地找陈锐谈话,跟他痛陈利弊。陈锐坐在他对面,静静听着,不出声,头深深埋着。教导主任说到最后,也只能总结:“高考是最重要的,你可千万别放松。寒假快到了,回去好好学习,明白吗?”

陈锐点头。

白河景上周就放寒假了。飘满鹅毛大雪的校园里,他几乎是最后走的。雪下得突然,他来不及找棉鞋,还穿着深秋的单鞋,踩在雪地上,留下格外清晰的脚印。陈锐慢吞吞地下山,走向109路公交车站。

一个月来,白河景都陪着他上晚自习,陪他放学,把他送到公交车站。现在只剩下他自己,孤单得有一点不习惯。曾经住过的四层别墅隐藏在身后漫天的大雪里。白河景临放假之前,特地嘱咐他,过年一定要过来吃饭,否则他就要在大年三十骑摩托车去大姑父家。说完那些蠢话,白河景忽然抱上来,突然吻了一下他的嘴角。一眨眼睛的功夫,这个吻就结束了。陈锐还来不及反应,白河景已经松开手,得意又害羞地跑掉了。

他的性格和刚来的时候区别真大。明明是高冷的性格,突然间变成一只小狗。他鼻子灵,这点也像小狗。和父亲、朱春月住在一起,陈锐已经不能做到每天换衣服洗澡,白河景一环住他的腰,就本能地嗅了两下。那两声呼吸还喷在陈锐的耳边,让他在鹅毛大雪里羞愤地燥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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