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想速战速决,结果阴差阳错变成了持久战。虽说分公司主要处理上海市场,不涉及生产,但是上海市场和省城市场完全两个风格。别说白河景,就连白先生,刚刚开拓市场时也是一脑子浆糊。这几天白河景跟着白先生跑东跑西,累得死去活来,回家倒头就睡。忙碌冲淡了分手的难过。而权英才的朋友圈早就变成了一道横线,利刃般斩断了潜在的追悔。这样也好,免得他深夜一冲动,又去把权英才追回来。
好不容易忙得告一段落,他们一同回省城处理总公司的事。和他一起回总公司的还有一个同龄人。唐文斐。这人是白先生在人才市场发掘的,个子不高,一双眼睛转来转去,白河景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他像猴,他竟然也属猴。白河景顺便给他起个外号叫糖猴。
唐文斐虽然之前没有见过总公司的人,但他们早就在微信群里认识了,此刻嘻嘻哈哈,颇有一种网友面基的感觉.唐文斐不等白河景给他导游,自己屋前屋后转了一圈。白河景趁机去茶水间看了一眼意见箱。果不其然,意见箱里只有一张出纳的纸条,想把苹果干换成芒果干。甜食不是陈锐的菜。表哥果然没好意思点单。
他从茶水间出来,看到唐文斐、出纳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地从走廊另一端出来,唐文斐看见他就招呼:“河景!走啊,他们要给我接风呢!”
大家一同欢呼“太子爷请客”,将白河景裹挟其中。白河景哈哈一笑,转了一圈,没在人群里看到陈锐,问:“请客没问题,但我们这是不是少一个人?陈锐呢?”
“锐锐吗?”出纳娇滴滴地说,“他去白总办公室了,我跟他说了,等他忙完就过来。”
白河景牙酸得像含了一块没熟的菠萝。他咬着后槽牙,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挤出一个笑容:“锐锐?哇,韵怡,关系不错嘛。”
出纳格格笑了两声。“当然噢。锐锐在我们小群里很能聊的。可风趣呢。”
白河景脚步微微一顿。陈锐风趣?这些天可一条信息都没给他发。“你们还有小群?”
出纳一怔,眨一眨满是睫毛膏的眼睛,浮起一层腮红也盖不住的红晕:“啊?当然有的呀,吃喝玩乐大联盟嘛。可惜我们不能拉你进群。那可是我们的秘密。唐文斐!一会儿我可以拉你进群噢。我们这个群,是专门不加太子爷的群。”
唐文斐吓了一跳,呵呵笑着,胡乱地说:“锐锐,是陈锐?我认识啊。白总早就让我们加了微信,确实健谈。”
“那是。”财务大姐热心地说,“陈锐只能打字,不能说话。肯定就特别喜欢网聊呗。”
唐文斐意外地哦了一声。“陈锐不能说话?什么情况啊?”
财务大姐更热心了。“你不知道?陈锐是哑巴。但他的哑巴不是天生的,是后天生病烧坏了。真是太可惜了,那么帅那么好看一个男孩,是哑巴。这要不是哑巴,他可比太子爷招人喜欢多了。”
“喂喂,什么意思。”白河景抗议,“你们就这么对待一个即将给你们买单的人?谁让你们叫我太子爷的?”
“陈锐呗。”财务大姐说,“小唐,你见没见过陈锐?那叫一个好看,潘安宋玉啊。他第一天来,我们都犯嘀咕,这人该不会是演电视的,过来体验生活?直到他和太子闹别扭,我们才知道,哎呀,这个人是要和我们长干啊。可把我们乐坏了。像陈锐一样好看的人,平时哪能见到,你看看,一说陈锐,韵怡这小脸都红成玫瑰花了!”
出纳娇嗔着追打大姐。白河景看向一边,加不加小群,他倒不在意,但陈锐在群里风趣爱聊,这话他不爱听。他盘算着,总有一天得看看陈锐在小群里说了什么。他将这群人带到一家泰国口味的餐厅。这群人里姑娘多,选一个酸辣又没有那么辣的异国风味餐厅总没错。果然一群女人拍手叫好。白河景又带头点硬菜,青木瓜沙律、柠檬清蒸鱼、咖喱椰子鸡、粉丝胡椒焗大虾、香茅红咖喱炒膏蟹,满满上了一桌。
从点单到走菜,大概有半个小时,众人说说笑笑,没注意时间流逝,而白河景不断瞟一眼手机。半个小时了,陈锐还没来,该不会又想蒙混过去不来了吧。等主食太阳月亮饼上桌,白河景敲敲桌子,问:“没人在群里分享一下位置吗?陈锐怎么还没来?”
出纳和财务立刻放下虾子,一同去看手机。“噢。他说他要跟白总出去谈生意。不过来了。让我们先吃呢。”
让哑巴谈生意,闻所未闻。白河景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嘴角弯出一点冷笑:“谈生意?韵怡,陈锐有没有告诉你,他要和杨羽茜相亲啊。”
出纳的笑意顿时冰消雪融,手里的虾缓缓落向骨碟。“……杨羽茜?谁是杨羽茜?”
白河景嘿嘿一笑,“你这八卦能力还不如我。供应金属的杨总,我们有不少业务往来。听说金属老杨一眼就看上陈锐了。他女儿杨羽茜看了陈锐的照片,也喜欢得不得了,什么谈生意,肯定是相亲。锐锐这么喜欢聊天,这么重要的事,没跟你们分享吗?”
他说一句,五个女人的脸就白一分。其他人还算有自控能力,出纳小姑娘嘴
', ' ')('唇颤抖得瞎子都能看出问题,伤心透明地浮现在她脸上,化作微红的眼眶和鼻尖,她强装镇定地低下头,专心剥虾,剥了半天,半只虾壳都没有剥掉。白河景得意地转开眼睛,却和唐文斐对个正着。糖猴的目光探究而尖锐,看穿了不为人知的内幕一般,新奇地盯着他。
白河景心中一凛,转过头。唐文斐忽然说:“相亲又怎么啦?相亲不保证成亲。杨羽茜又不是人民币,人人都喜欢。”
“……”
白河景差点开口骂他,话锋一转,“那是那是。糖猴说得对,再说了,就算她杨羽茜是人民币,也不见得人人喜欢,还有人更喜欢美元英镑呢。”
唐文斐笑了笑,说:“可不是吗。但是呢,要是杨羽茜成了陈锐的爱人,也不失为一件喜事。太子爷,怎么不提酒?庆祝一下终于有人能脱单了呀。”
现在白河景百分之百确定他是故意的。唐文斐在用话试探他和陈锐究竟是什么关系,心里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脸上仍然牵动肌肉,客气地了。“我不喝酒。你们喝,我给你们提茶。”
“出家了这是。”唐文斐评论,“太子爷不喝酒,没人敢喝。”
“我今晚还要开车呢。”白河景声音里出现一点点锋芒,“你们都叫我太子爷了,还因为我不喝酒就拘束?”
泰国菜味道不错,但是受到“陈锐和白富美杨羽茜相亲”新闻的冲击,大部分人都吃得心不在焉,白河景又提了几次茶,给唐文斐好好地接个风,就此结束了宴席。出纳小姑娘自始至终没吃什么东西,白河景将最后一道没人动筷的菜打包让她带走,给他们叫了出租车,目送他们离开,走到一边去翻手机。
置顶家族群有个小红点,是白三叔在群里发视频。白河景随手点开,一个小时之前,白三叔拍了一道罕见的菜,背景赫然是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陈锐。白河景急忙私聊三叔:“怎么你们出去吃饭没叫我啊?”
消息发出去,半天没动静。尽管这个“半天”只有十几分钟,白河景已经觉得过去了一年。他等不了,找出电话号码拨过去,掉号了一次,第二次,白三叔才接起来。听他接电话的声音,也有了七八分酒意,白河景说了好几遍,白三叔才明白他的来意,含糊地说:“行,来呗,我们也马上散了。你把每个人都安全送到家。”
白河景又问了几遍,才问明白他们吃饭的地址。他飞快上了自己的车,一路赶往餐厅。他到的正是时候,白三叔和客户互相搀扶着,从餐厅门口走出来。白河景松了口气,扶着车门的手出了一层虚汗,这个客户是普通的客户,不是金属老杨。
他再次化身叫车童子,叫了一串出租车,把客人一个一个送走,最后剩下白三叔和迷迷糊糊的陈锐。陈锐在酒桌上睡了一觉,被冷风一吹,有些清醒了,眨巴着黏涩的眼睛,走路晃晃悠悠,重心不稳。白河景趁机揽住陈锐的腰,让表哥靠在他怀里,说:“三叔,我先送你,再送陈锐。你看行吗?”
白三叔压根没把白河景的问题放在心上。两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陈锐送进副驾驶,白河景贴心地为陈锐扣好安全带。白三叔坐上后座,隐约感到哪里不对。不太放心地问:“你肯定能把陈锐送回家吧?”
“没问题。”白河景回过头,右手一搭胸口,向白三叔保证,“之前不是送过好几次了,哪次出了问题?”
白三叔想向他指出,他只送过陈锐一次,并不是好几次。随即驱散了这个念头。白河景这孩子出名冤种,性子古怪,但为人还是靠谱的。之前和陈锐抢小姑娘,已经挨了家里人的教训。这种错误想必不会再犯第二次。他照顾陈锐也没什么不对,毕竟他高一的时候,陈锐还照顾过他一年。
既然白三叔不反对,这事就彻底没问题。白河景将白三叔一直送到楼下,目送白三叔开单元楼门,进了单元,客厅的灯亮了,才收回目光,看向副驾驶的陈锐。晚风轻轻拂动陈锐的散发,这一路,他半是清醒,半是迷离,慵懒地靠着副驾驶的椅背。白河景说:“哥,谁让你去陪客户的?白三叔吗?”
陈锐看了他一眼,眼神空洞,仿佛白河景只是制造了一点噪音。白河景发动车子,离开小区,酸溜溜地说:“不能喝还逞强,怎么,为了跟杨羽茜见面,提前锻炼酒量?”
陈锐不太愉快的皱着眉,闭上眼睛。白河景继续说:“听说你们办公室有个小群,你在群里还挺喜欢说话。你怎么不跟我说,我去上海这些天,你就不担心担心我?吃没吃饭啊,累不累啊。我是你弟,又不是外人,你宁可关心一个外人,都不肯关心我啊?”
车子停在红灯前面。陈锐迟钝地拍了两侧衣兜,寻找纸笔。白河景一伸手,打开他前面的储物箱。陈锐从储物箱里摸出便笺本和笔,缓缓写了几个字。红灯变绿。白河景松开刹车,怕急加速会让陈锐呕吐,宁可忍耐着身后大作的汽车喇叭,也不肯踩油门。陈锐写完了,举起便笺本,朝他轻轻一扬。白河景瞟一眼前面的路,确定路况安全,接过便笺本。陈锐写着「听说你去见权英才了,我过问这事合适么」。
白河景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咬
', ' ')('着牙,气冲冲地开车。陈锐轻轻一笑,将便笺本放回储物箱,抬手架在副驾驶的窗框上,眺望着窗外。去厂房要经过城市快速路。深夜的快速路相当空荡,偶尔有一辆车飞驰而过。夜间高速看似平静,实则危险,需要100%的专心,而白河景的心思至少有三分之一在陈锐身上。他终于忍不住,突兀地说:“三叔没说你什么时候和杨羽茜见面啊。”
陈锐像没听见。白河景又说:“你没告诉韵怡,你要和白富美见面?今天我们给唐文斐接风,你没来,我帮你转告大家你要相亲白富美。你真应该在场看看韵怡的表情。人家好伤心,掉了好几个金豆子。你要是在场,是不是能安慰她?”
陈锐动作变了。他转过头,皱着眉,不快地瞪着白河景。白河景心里涌起一阵报复的舒爽,向后转一转肩膀,说:“舍不得了?对了,你那个暗恋很久的人怎么样。你准备心里藏着一个,办公室暧昧一个,再出去相亲一个?行啊,不愧是我哥,这时间管理,妥妥的。还有没有什么安排了,是不是准备网上再聊着一个?”
陈锐用力一拍储物箱。白河景出其不意,吓了一跳,手一抖,车子有明显的颠簸。他定一定神,反而笑了:“就算说中了你的心事,你也不用这样。我就是说,你想怎么搞都可以,别在公司里搞同事好吧?我们虽然是个家族企业,但也容不下男女关系混乱的人。”
陈锐偏过脸。白河景察觉到一丝委屈的气息,不自禁地缓和下来。“好了。哥。我随便说说的。”
车子下了城市高速路,接近厂房附近的民居。这片民居和市中心比也没差什么,有夜市、商业区,还有不少民办小学校,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现在正是居民出来撸串吃夜宵的时候,商业街甚至有点堵车。白河景在车流中缓缓前进,朝陈锐瞟了一眼,他的伤心没有持续多久。酒意上涌,表哥又开始迷糊了。
白河景将车停在小区的公共停车位,下车,绕到副驾驶,为陈锐打开车门。陈锐勉强踏出车子,困惑地张望。白河景朝他居住的三单元做了个“请”的手势,说:“你忘了你家住在哪吗?”
陈锐摇晃着走向三单元,白河景紧随其后。陈锐狐疑地回头看了他几次,白河景则仰起脸,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我都答应三叔了,总得看着你到家吧。再说,我开了一路,单程就四十多分钟,你连口水都不让我进你家里喝吗?
再次踏进陈锐的家门,白河景轻车熟路地找出拖鞋,脱掉外套,去检查洗手间的热水器。陈锐则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木然地注视着来回走动的白河景。白河景从洗手间出来,卷着袖子,朝热水器一甩大拇指:“热水烧好了。哥,去洗澡吧。”
陈锐躺在沙发上,像睡着了。白河景走过来,又说:“不洗澡了?不爱干净了?”
陈锐朦胧地睁开眼睛,撒娇似的伸出手,白河景顺从地低下头。陈锐抓住了他的头发,顺着头发,捏住他耳朵左右拧了拧,嘿嘿地笑一声,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拉近。一个轻飘飘带着酒气的柔软触感在脸颊上稍纵即逝。白河景瞪大了眼睛。
那是不可能被误解的吻。陈锐刚才竟然吻了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