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岚起道:“裴这个姓,听起来容易亏本。”
裴珏衣心想:我手掌两家转朱阁,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你哪里来的勇气对澶州首富说出的这句“容易亏本”?
楼岚起又道:“姓氏不好,一出生就输在起跑线上了。告辞告辞。”说完走了。
裴珏衣心道:那利是多么好的姓氏啊,也没见那人赢在开始,至今不还是个穷捕头。
然而想起那人,裴珏衣又不免要情绪低落。裴珏衣一向不以为这种程度的心中不适叫做难过的,但他又确乎是因为想起了与那人相关的往事而呼吸滞涩。他从来不知道,一个闪念能勾起这样多的回忆,仿佛他的记忆是一片海,楼岚起方才不过站在岸边,说一句这块贝壳真好看就离去,而汪洋大海中拥抱过这块贝壳的浪花,就翻涌起滔天的潮汐。
裴珏衣约见美人的好心情,一下竟荡然无存了。
裴珏衣回到自己的转朱阁,奉镜抱着账本,并一个木盒上前汇报:“主人,这是本月的进帐,前几日有个青年人来替主家当了不少东西,属下看着品相不凡,带了几样来让主人审看。”
奉镜说着打开了木盒,又小声道:“属下查到那青年的主人家便是那神秘公子,他同原玉在城外鬼宅落了户。”
裴珏衣情绪不佳,兴趣缺缺地扫了一眼,却在目光触及盒中物件时变了神色——木盒不大,里头只装了两个玉雕,还有一个稍大些的,是枚白玉镇纸,三样玉件无一不是莹润通透,精雕细琢,裴珏衣仅仅是粗略一眼,都能看出它们的不凡。
有趣。裴珏衣想,这样上等的玉件都舍得典当,又为什么非要赎回一块石质腰坠呢?
裴珏衣示意奉镜把东西放下,自己在桌边落座,沉吟片刻,道:“你,到那原玉身边去。”
奉镜别无二话,一概遵命。裴珏衣又道:“那小公子姓楼,名作什么,家住何方之类细节,该探出些什么,应当不用我叮嘱了吧?”
奉镜恭敬道:“属下明白,请主人放心。”
裴珏衣挥退奉镜,人走到门口,裴珏衣又叫住他:“鞭伤如何了?”
奉镜道:“属下已领了鞭刑,施刑人是对镜,五十鞭未曾留手。”
裴珏衣失笑:“我问你伤好得怎么样了?你以为我是多么残暴的主人?嗯?”
“属下不敢。”奉镜低着头,“好了大半了…谢主人关怀。”
“下去下去。”裴珏衣挥手赶人,“歇着去吧,我还不想落个残暴名头,却不知我已是恶名远扬了,真是…你下去歇息,下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