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逝蹲在墙角,蜷缩起身子,自虐般地掰着那些干巴巴硬梆梆的饼子,直到双手发红泛肿流血疼痛还不肯停止。他在想饼的碎屑应该会引来一些什么生物,哪怕只是老鼠蟑螂也好。他快被逼疯了。
然而事实上他的努力从未有一次达到过效果,莫说老鼠蟑螂,便是连一只蚂蚁虫子都未见过。
日复一日的绝望几乎磨平了北辰逝所有的棱角,他现在竟开始怀念起那一段被东方夜虐待欺压凌辱的日子来。
什么都好,疼痛也好,凌虐也好,欺辱也好,只要能将他自这无边的死寂中拖拽出来就好。
他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然而那时候他早已沉沉陷入了黑甜梦乡,因药物的作用。北辰逝被一双大手稳稳地拖着,温热的水浸过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有手在他身上各个关节皮肤处按摩揉捏着,舒服得北辰逝不禁嘤咛而出,不止为那高超的技巧,更为那双明显不属于自己的手的触碰。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接触过人群了,他渴望那种触碰,来自他人的或温暖或冰冷的触碰。
第60章
身子被洗干净了,伤口被涂抹好了,房屋被整理干净了,北辰逝真正的噩梦在天亮之前到来了。
眼睛被蒙住了,耳朵被绑住了,嘴巴被封住了,身体被细细密密的丝层层缠裹住了,被置入一个特质的圆形皮囊内,蚕蛹般,皮囊圆周有着密密麻麻的针孔,不至囊中人窒息而死。
脖子动不了,手动不了,脚动不了,全身上下丝毫动不得。
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没有味觉,没有触觉,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发不出声音,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黑暗,空茫,死寂,晦涩,沉沦,哀丧。
空气中弥漫着层层的死亡绝望的气息,北辰逝似乎能够闻到夹杂在其中腐朽霉烂的枯败味道。
四周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响,北辰逝甚至能够听到身体内各个零部件和血液循环运转所发出的轰轰隆隆的声响,盖过一切。
细细密密密密麻麻的丝线深深嵌进肌肤中,不痛,却牢牢将自己制锢其中,动弹不得。
刺骨的冰寒从脊背一路蔓延至脚底,北辰逝猛然一阵心悸,不安,害怕,惶恐,东方夜,这个恶魔,他是想将自己彻底毁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血液被冻结,肌理早已麻痹,所有的想法和思绪全被吸进了一个没有光没有亮深不见底的黑洞中,再难寻回。
脑中一片空白。如同一个游走于无边无际沙漠中的流浪者,没有骆驼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绿洲没有同伴没有奇迹,唯一有的只是一张地图,而那张地图明明白白告诉你没有一个月你绝对走不出这个沙漠,而事实上你已经整整五天没有吃喝了,你很累,真的很累,你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你没有太多时间了,你想利用这最后一段不知长短的时间好好睡上一觉。
最糟糕的却是有一股外力始终压迫着你,那股外力迫使你无法睡觉,迫使你头脑时刻保持在最清醒的状态下,迫使你清醒地意识到快点死去是你唯一的解脱,迫使你清醒地绝望地等待着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死神仁慈地早些出现将你解救。
体内不知被人灌了什么提神的药物,想昏迷而不得。脑中只剩下一根细细的线,越拉越紧,越拉越紧,濒临崩溃…
身上裹着的皮囊被拉开了,眼上蒙着的布被扯开了,耳中塞着的棉团被取出了,嘴上缠着的封条被撕开了,身上绑着的细线被松开了。
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四周仍是静悄悄的,嘴巴虽是自由了却是无话可说,唯一的不同是身上多了一双手,身旁多了一个人。
来人没有说话,连呼吸都轻不可闻,北辰逝却知道那个人是谁,因为他的气味,他的气味熟悉入骨,北辰逝午夜梦回中永难醒来的噩梦。
毫无节制的鞭打劈头盖脸雨点般落在颈上,胸前,腰间,腹间,腿上,背上,臀尖,很痛,真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却是酣畅淋漓,是这无边死寂中唯一的解脱,自始至终北辰逝未曾呼一声痛,呻片刻吟。他享受这种痛,他迷恋这种痛,他爱上了这种痛,此时此刻。
刑罚持续了多久,北辰逝不清楚,因为他终于如愿以偿地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