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士兵身上脸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银色的盔甲染满了鲜血,差不多快要变成红盔甲了,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眉心右臂左退左肩四处伤最为明显,尤其是左肩那道,深得都能见到白骨了,可那个人好像没了痛觉般,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双目赤红,眼神空洞,就像…被人操纵的木偶般。
咯噔一声,电光火石之间,北辰逝想起在哪里见过这幅画面了,脸色登时大变,那场噩梦,那个噩梦一样的男人,那个噩梦一般的地方,那群噩梦中怎么杀也杀不死的活死人…
轩辕渊默他们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能从北辰逝的神色中看出一二端倪,如果不是太过糟糕的情况,北辰逝不可能如此动容。在这之前轩辕已经探查过这个士兵的脉象,一个字,乱,两个字,很乱,三个字,非常乱,只是这乱从何来,所乱何物,却是无从得知。
三人六只眼睛齐看向北辰逝,希望他能给出一个信息,北辰逝没有看他们,只是低下了头看向自己的手指:一招错,满盘落索。机关算尽,没成想尽是为他人作嫁。
呵…
咳咳…
拿手捂了嘴,咳得太厉害了,连心都开始痛了,翻江倒海的痛,手心一片黏腻,有腻滑的液体顺着指缝滑下,悄无声息地滚落脚下的土地,鲜红的,妖娆的,魅惑的,大片大片肆意盛放在黄泉彼岸忘川滩涂的曼沙珠华般,惊心动魄的美与伤。268OC45
目光一直专注于北辰逝身上的萧泠最先反应过来,脸上抖然色变,出手如电,疾速封了北辰逝身上几处重穴,从衣内翻出了一个瓶子,一股脑将其中的药丸全倒在手心,看也不看,便喂给了北辰逝。
那是他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翻遍了整个江湖,花掉了他大半财产求得的据说能生死人肉白骨硕果仅存的三颗稀世珍药九转玉露丸。
北辰逝将未染血的手覆在了萧泠颤抖不已的手背上,试图制止他的无用功,努力平复了一下翻涌的气血,吃力地对轩辕渊默一字一顿道:“找到他们,撤”
来不及了…
就在轩辕渊默以内力朝众人说了句撤退后,天空一瞬间黑了下来,抬头看去,却是乌压压一片的黑色简易改装降落伞,伞下不知挂的是什么东西,重量应是不轻,不然绝难在这么大的风力下安然。不过那东西的包装设计却是自己熟悉的,因为正是那种设计,自己才一举扭转了决定晨曦成败的生死战局…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漫天的箭雨直直射向了黑压压伞下的口袋,凛冽的寒风呼啸着,怒号着,狂暴地撕卷着破开了裂洞的脆弱口袋,倾泄而下的黑色粉末纷纷扬扬随风飘散四面八方,飞舞的堕之精灵般,轻灵优雅地跳跃在每一处可到达的头上脸上手上腿上身上衣上,无边无际漫天遍野的黑色上演着一场轰轰烈烈的乱之舞蹈,*了赤红空洞呆滞的眼。
太过熟悉的颜色和味道,罪与欲的万恶之源,孽与灭的凶魁祸首,不过短短百年光阴,它的手上已是沾染了数以万计的鲜血英灵,它的脚下已是埋葬了累累白骨尸魂如山…
北辰逝脸色苍白若死,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白衣染血,盛绽于雪地的红梅般,美极,艳绝。
“撤”这是轩辕他们耳中听到的最后一个完整的声音,沙哑,残破。
冲天的火光亮起来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一袭白衣面容沉稳迎风静立狂乱厮杀人群外的雪衣,确切的说,是与雪衣有着相同面目的人,他的身后是阴沉得仿佛下一刻便会坍塌下来的巨大天幕,浓重的墨云在他的头顶上不安分地翻卷涌动着,惨淡苍白的光阳彻底被壮烈浩大的阴影笼罩遮蔽,刀戟剑声早已喑哑,过耳风鸣刹那寂灭,繁华世界顷刻褪色,惟余天尽头那染血的白衣修长的身影无言伫立,如山,似海。
那人的嘴角噙着冷清淡然的笑意,眼中的光芒连璀璨的银河星幕都为之失色,凄凉的冷风卷肆清寂黑凝的发,白皙纤瘦的皓腕缓慢却坚定地举起,然后沉着庄重地平落下,樱色的薄唇轻启,清简冷傲的音掷地有声,在风中一圈圈回荡开来“射!”
声音传到耳中的那一刻,北辰逝骤然抬起的眼中燃烧着的是难掩的震惊和彻骨的伤痛。
那人手腕落下的方向,赫然便是湛炫和秦风站立的地方,两人的身侧,背风矗立的正是真正的雪衣和代掌暗夜的青年,冷月冷夜冷霜三兄妹亦侧于中,冷宸宫菱镜摇空护法亦在此列,在他们的身后,涌动着的是无数的蓝衣便装骑兵,他们的共同点只有一个,那便是美,天地为之摒息,为之动容,为之失色的美。
那人话音刚落,蓝衣骑兵齐齐拉紧了手中的弓弦,熊熊燃烧的数以千计的火箭带着滔天的仇恨和炽热以最决绝的姿态一往无前义无反顾地jk开了冰冻的空气射向了厮杀混战中的人群…
我看见那鲜血漫天飞华染亮了白夜
我听见那白夜风鸣过耳寂灭不停歇
那是谁的罪
谁的孽
不说生离
只得化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