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彻底封了云岭方圆百里的地方,从此之后,这片土地,除了侍童和千万年陪伴着自己的云岭,再不会出现其他生物。
那些从凡间带回的陈酿并不多,他很是珍惜,只是每日入梦前小酌一口。
那些魂灵一如既往地讲述着它们过去的故事,描绘着它们记忆之中最深刻的烙印。
月阙开了一轮,又败了一轮,沧桑日月轮转不知又几回。
他的最后一坛陈酿也要见底了。
云岭的结界只能维持到他所在的桐树之崖,他已经很久没有理过自己的发了。
它已经长至脚踝,紫色的桐花落在白色的发间,美得像是一幅画。
终于有一天,他一步步走出了桐树之崖,那个生命体还在当初的那个地方,没有进一步,也没有退一步。
他慢慢走向他。看着他眼中掩饰得不太成功的伤和痛。
陪我走走吧。他说。
去哪里?上神想去哪里?去人间看看?还是到魔界转转?妖都的小妖们也都挺可爱的,走在大街上花花绿绿的一大堆,看着也喜庆,还是去地府?还是去终南山看雪?那个生命体一叠声地反问。强忍着的笑意让那张脸出现了轻微的扭曲。
都好。等那个生命体说完,他才接口。
他不在意去哪里,去什么地方,总是与他无关的。
他只是想身边有一个人陪伴也就够了,在这种时候。
他在一天天衰老,他很清楚。
力量在一点点流逝,也许有一天连着桐树之崖的结界都维持不了了。
然后身体一点点衰老,直到那一天到来。
他已经记不得这个身体究竟经历过多少次涅了,他清楚记得的是上一次的涅很痛,很痛…
也许这次真的撑不过了,不过,他已经存活在这个世间太久太久了,也够了。
那个生命体牵着他的手一步步穿越时光的轨迹,从远古到未来,从过去到现代。他静静地看着高楼平地而起,取代了之前庄严雄伟的红墙绿瓦,看着轰鸣的汽车取代奔驰的骏马和华丽的马车,看着高耸的高架桥取代曾经一望无际的田地。
那个生命体一直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讲述着时光的变迁,历史的变幻,岁月的印迹。
他听着,不说话。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生命体的声音很好听,像是…一曲催眠的乐。
他终究是累了,这场时空之旅和先前勉强救治那个濒死的生命体终究是耗去了他太多的精力。要睁不开了…
半梦半醒之间有什么托住了自己的身体,触感像是,胳膊,很温暖。
依稀间,唇上有柔软的触感闪过,咸涩的味道,却是短暂,来不及回味。
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云岭,躺在那个生命体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