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夜里,气温低到零下的寒风吹在脸上,脸上血管都冻僵了,表情做不出大变化。
人工河旁的风更甚,吹到眼里,刺透骨头的冷。
曲歌近头疼欲裂,身体下意识蜷缩着,双臂抱紧,想要抵挡那股侵袭在身上的冷,他醒来,睁眼虚晃看见挂在车挡风玻璃窗前来回摇摆的吊饰。
这是在……车里?曲歌近记得自己从包厢里跑出来,跑去了卫生间呕吐,吐了一些酒出来,他感觉胃没有那么难受了,躺在地上晕睡过去。
这是曲歌近醒来之前的记忆。
不出意外的话,他醒来还是会在卫生间,或是被人随便找个地方扶起来歇着。
而现在醒来是在车里,那就有了意外的情况。
他迟钝地转动头,猛地看见身旁坐在驾驶座上的霍扉婷,她光脚坐在驾驶座上,左腿搭下来,右腿支了起来,下巴垫在右膝盖上。
能够遮住小腿的粉色毛衣裙被掀至大腿根部,一双腿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曲歌近的眼前,唤起了曲歌近从包厢里跑出前的记忆:她跪在他面前,风情卖力的为他口交。
正小心用棉签清理左腿膝盖流脓的伤疤,霍扉婷就听见副驾驶上的曲歌近发出一声鬼叫,手拍在了车门上,激动说道:“你……你怎么在我车上!下去,滚下去!”
霍扉婷放下棉签,头转来看向了曲歌近,他往后缩靠在开窗通风的车门上,看样子,他的酒醒了一大半。
“如果不是我肯扶你出去,依你趴在卫生间,没一个人肯主动出手扶你的情况来看,你早就被冻感冒打喷嚏流鼻涕了,再不然就是被人拍下你醉倒在洗手间的照片,发到网上让各路陌生人讨论嘲笑你酒醉后的丑态。”
“我问你话,你怎么在我车上!”曲歌近左右转头,向车窗外看去,迎面就被冷风打在脸上,眼睛一阵刺痛。
外面是一条人工河,车已经不在秀色的车库,也不在市区,车停在河边的一根高高的路灯下,灯影孤单,路灯杆影子拉得长长的,举目望去,河边的这条水泥路上,就只停有他们坐的这一辆车。
曲歌近抱头揪住头发,失控自语:“这是哪儿?我又在哪儿?”
车窗外,抛出了霍扉婷用过的一支棉签。
“这是横鲛水库,我在你身上找到车钥匙,开车来这里的,你不要这样一惊一乍的,是酒没醒,还是精神错乱需要看医生?”
霍扉婷把褪到腿根的裙子整理拉了下来,说道:“瞧你这状态,回到家后,你会不会坐在花洒下,一边冲澡一边洗自己,活生生演绎一出‘我好脏,我被强奸了’这样的戏码?”
不提还好,一提这茬,曲歌近就受不了。
他接受不了自己被霍扉婷这样脏的女人口了。
比起被霍扉婷口了还接受不了的事实是,他无法控制身体的反应,几分钟之内就被她口高潮,射进了她的嘴里,那些零碎的画面拼凑在一起,一帧帧闪过,让曲歌近感觉就像在受刑,全身都在承受难以名状的痛苦。
“你怎么知道我的车是这辆。”曲歌近摸起了身上,身上什么东西都在,就是仅有的三百元现金不见了,“你还偷了我三百元!”
“什么叫偷,我没偷!我一个女孩子,不可能闯进男洗手间把你扶出来,这三百元是我给服务生的小费,我让服务生把你扶出来,送到车库,扶出洗手间一百,扶去车库两百,至于你这车……”霍扉婷被曲歌近的话说得有些不乐,“见了你好几次开这辆黑色奔驰,车牌号我都能倒背下了,去车库一转,轻易就找到了这辆车。”
“不问自取就是偷,你这个脏女人,快滚下我的车。”曲歌近动手轰赶霍扉婷下车。
霍扉婷拉着车门,双脚抵地,不肯下车:“曲歌近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上次和宁博骑马摔伤,膝盖还没好,今晚跪下来给你口,膝盖上的疤都跪发脓了,你不感激我帮你,还要把我赶下车,你脑子被门夹坏了是吗?”
“不许再提那件事了!”曲歌近想到被霍扉婷口了就不能面对与接受,“你要是听了我的话,不来偶遇宁博,今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我脑子被门夹坏了?我看你脑子才是坏的,一直都是坏的,正经的女人不会像你这样,十四岁就和男人上床了,专门出卖身体与男人们鬼混,下车,你给我下车,我不要你这个脏女人呆在我车上。”
本来坚决要和曲歌近抗争到底,死皮赖脸留在他的车上,听了曲歌近说出侮辱自己的那些话,霍扉婷就主动松手,打开车门下了车。
她把车门用力摔来关上,站在车外盯着坐在副驾上的曲歌近。她一下车,曲歌近就锁了车门,拍打清理起她坐过的驾驶座。
“曲歌近,你说的对,我不是正经的女人,换成是你处在我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我不信才十四岁的你能挣脱三十好几岁的男人魔爪,你没有遭遇过强奸,但我遭遇过好几次了,我能有什么办法,被你们这群臭男人看上,你说,我能怎么办?去死吗?不,我不会去死,我宁愿自甘堕落,
', ' ')('我都不会傻到去死,我活得越好,越能证明我的强大。”
“我不是那种女人,你还找不上我,一口一个说我脏,你这样嫌弃,那我们就散伙!你去找你认为不脏的女人勾引宁博,我也不淌浑水了,牺牲肚子生个像你一样的私生子!”
拍打清理驾驶座的曲歌近停下动作,抬头看向站在车外的霍扉婷,她原来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风中,她的长发飘散,眼眶发红,眼泪在被赶下车后就迸发了,现在是哭到最激烈、情绪最高点的时候。
她气到脱下右脚高跟鞋,激动地扔向了坐在车里的曲歌近,骂道:“傻逼玩意儿。”
曲歌近一埋头,高跟鞋落进车里,没有砸中他。
又一只高跟鞋扔进了车里,这次依然没有打中曲歌近。
霍扉婷哭哭啼啼,擦着眼泪走开了,曲歌近坐直身体,脱下外套垫在驾驶座上,从副驾驶上挪到了驾驶座上坐着,酒算是彻底醒了。
他从车内后视镜里看着自己的模样,表情落寞,右眉骨后贴着一张邦迪,那是霍扉婷看他摔伤了,在来横鲛水库的路上,从药店里买来邦迪,贴在了他的伤口上。
这什么水库的鬼地方都看不见有住的人家,就这一条路上有路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坐在驾驶座上的曲歌近冷静下来,想到霍扉婷就这样一个人走了,遇到鬼都不怕,就怕遇到色鬼,出了事就成他的过错了。
曲歌近拧动车钥匙,发动汽车去追霍扉婷。
一路开车追过去都没见过霍扉婷的人影,曲歌近就拨打起她的电话,活泼的来电铃声在车内响起。
霍扉婷的手机遗落在了驾驶位的座椅下。
曲歌近停下车,走出了车外,喊道:“霍扉婷,这荒郊野外的,没有出租车能坐,刚才是我冲动,酒没有醒,说了胡话,你出来,我送你去市区,你再自己打车回家。”
回答他的,只有呼呼刮起的风。
水库大得就像一面湖,曲歌近站在岸上都看不到边,他的视线定格在被风吹起褶皱的水面,想象着万一霍扉婷想不开,受了刺激跳湖自杀怎么办。
又想起她说过她不会死的话。
但人在一念之间,会做出许多与意志相反的决定,万一今晚她就想不通了呢。
站在这只有他一个人的水库上,曲歌近感到后怕,又叫了几声霍扉婷,但均无应答。
曲歌近是三岁时被领回了宁家,在这之前,他对母亲的印象不深,唯一一张抱着两岁的他在游乐园湖边的留影合照,他对照片上那个漂亮的年轻女人也很陌生。
听说母亲是得了产后抑郁,把他养到了三岁,无法战胜反复恶化糟糕的心理情绪,跳湖自杀了,宁求之得知后,就派人把曲歌近接回了宁家。
姓还是沿用的母亲姓,姓曲。
宁心和宁博有自己的母亲,他没有,宁心和宁博的母亲还是宁求之的合法妻子,正式娶进门的原配太太表面都不会装装样子的,当着宁求之的面,就对曲歌近这个带回家养的私生子给足了坏脸色。
宁家保姆和阿姨多,比普通人家的日子好过,但因曲歌近是私生子,那些势利眼的女人们在他小时候,没少对他苛责虐待。
宁博与曲歌近相差一岁,宁博身高能长到一米八,除了基因,还有在青少年发育期间,有足够的营养来补充身体所需,而曲歌近长到一米七四就停止了发育,同样的基因下,他在十八岁前从没有喝过牛奶、吃过蛋虾,不是挑食不吃,是根本吃不到。
宁求之不常在家,宁心与宁博的母亲孙雅兰不打骂拿曲歌近出气就是走运了,在教育方面,她不会对曲歌近上心。
整个童年、青少年时期缺少父母教育关心的曲歌近在一步步的成长中,自我摸索得出一套在宁家生存本领,即:别人伤害自己前,先伤害他人,宁让对方受伤,不能让自己受伤。
一旦察觉到自己的自卑感,他惯用刺耳的话进行防御,打击对方,从而建立自己的信心。
霍扉婷就是他防御的一键开启。
但他没想到霍扉婷的反应能这么激烈,他以为她还像以前那样,不会在乎他说的话,不拿他当回事。
望着黑漆漆的水库湖面,曲歌近心脏发紧,他想起自己那投河自杀的母亲,在抛下他之前,有没有想过他的人生将会得到翻天覆地的改变。
“霍扉婷——”
曲歌近面对空旷的水库,继续喊起了她的名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