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打击来得太突然也太沉重,她一下子被打倒了。她不止没有清醒过来,反而开始发高烧,高烧持久不退。医生都担心她的脑子会烧出问题来。
她似乎将自己囚禁在了自己的梦里,不愿意醒来。不断地发出呓语,但怎么也不肯恢复意识。医生说她给自己下了自我暗示,不肯醒来。长久下去,会有xing命之危。
谭佩诗母女都急坏了。谭佩诗每天都在她耳边说一些鼓励的话,希望她能够听到,能够重新唤起她对生活的希望。
她说得口gān舌燥,声音地嘶哑了,chuáng上的人还是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幸好第三天,幸若水慢慢退烧了。到了下午,她就醒过来了。佩诗,我想去看看长空的墓地。
她的声音嘶哑,低得几近听不见。
好。等你出院了,我们就去。谭佩诗摸摸她的脸,忍着眼里的液体。若水身体很虚,她不能再惹她哭了。
幸若水眼神还有些涣散,神qíng呆滞。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那就要看你自己了。你把心放宽,好好地睡觉吃饭,很快就能出院了。只是,这心如何放宽,她却是不知道的。事实上,她觉得自己的心早就空了。那么宽与窄,还有什么不同?
幸若水却认真地点点头。好。
又在医院住了两天,幸若水就出院回家了。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治,她就是在医院躺着也没用,医生就允许她出院了。
幸若水坚持要回他们的家,说什么也不肯到谭佩诗那边去。
谭佩诗放心不下她,只好包袱款款,跑到她家里去陪着她。
烈士的墓地都在部队内,不是想去看就能去看的,还要先获得批准。谭佩诗被幸若水催着打了电话,部队安排她们第二天可以去看。
她们是早上离开医院的,所以还有一整天的时间要消耗。
幸若水躲进房间里,接着敲键盘。因为心里的伤,她的小说也nüè得厉害,好几个人都被写死了。她下午更新的,不到几分钟,留言区就一片惨叫。看着他们的惨叫,她心里疼得厉害,却觉得这种疼是自己需要的。
但是她还记得答应了谭佩诗的话,该吃饭吃饭,该睡觉就睡觉。只是吃多少,是否睡着,不在保证的范围内。
一整天,她都在边写边哭,到后来都有些脱水了。
谭佩诗不得不把她从电脑前拉开,bī着她在沙发上好好地坐着喝水看电视。电视节目被调到了娱乐频道,是一档挺搞笑的节目。换了以往,两个人早就笑成一团了。这会却都像是孩子没看懂似的,没有一点反应。
无奈,谭佩诗只好做了晚饭,吃完了就拉着她出门去消食。
两个人默默地走在路上,谁也不说话。连空气,都似乎带着窒息的味道。
佩诗,我现在还觉得,自己在一个可怕的噩梦里。我太困太累了,所以还没从梦里醒过来。等我休息好了一睁眼,就会听到长空温柔的声音,看到他温柔的笑容幸若水看着马路上来回的车辆,有些失神地说。
谭佩诗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肯说心里的想法,那就说明她已经开始接受现实了。她苦涩一笑,差点又湿了眼睛。吸一口气,哑声回道:我也是。刚开始的时候,我总觉得他们都是一伙坏人,都是联合起来骗我的
最初那种蚀骨疼痛的感觉,又一下子鲜明起来。她含着眼泪,再也说不下去了。
又沉默了一会,她才接着说,但声音里都带着哭腔。若水,我多么后悔没有早些要孩子。如果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一定早早地给他生个孩子。至少有孩子陪着我,我能活得更坚qiáng些。现在、现在如果不是为了我妈妈,我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这种感觉,太疼,太疼了
幸若水深有共鸣,她想笑笑,却先流下了眼泪。她吸着气,哽咽着说:佩诗,我比你更后悔。我甚至没有跟他做过那件事,更别说孩子。午夜梦回,我总后悔得挠心挠肺,恨不能回去重来一次。
两个人泪眼朦胧地看着彼此,慢慢地抱在一起。这残忍的打击,将她们紧紧地绑到了一起。只有彼此互相支撑,才能有力气面对剩余的人生。
若水,以后我们一起过吧,还有我妈妈。
好。然后我们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一起把他养大。他虽然没有爸爸,但是有两个妈妈疼爱他,也会很幸福的。你说好不好?
嗯。我想要个男孩,你呢?
我也是。
当夜,两个人睡在一张chuáng上。一起辗转反侧,一起哽咽落泪,直到天亮起来。
第二天,部队派了车来接她们两个。毕竟,不是什么人什么车都能够进入秘密的特种部队的。
幸若水从坐进车子那一刻起,就头靠着车窗,怔忪地看着窗外。她不敢闭眼睛,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过去,那太疼了。窗外飞掠而过的景物能够分散注意力,她也可以借此将脑子完全放空。
谭佩诗的qíng况也差不多。车子里,谁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窒息般的沉默。
当看到军区的大门,幸若水终于开始回神。她像一个孩子到了一个梦想已久的地方,恨不能将所有的东西都看得清清楚楚。她要记住这个地方,这是长空最喜欢的地方,有他厚实的记忆。
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来了。
这里并不安静,能听到发力时的吆喝,还有枪声
远远地看到那些在格斗的人,她不由得想象长空跟人格斗的qíng景,仿佛真的就在眼前
墓地,永远都是荒凉而悲哀的。哪怕料理得再好,也是一样。因为活着的人,心里已经荒凉了。
偌大的一片墓碑林,密密麻麻。每一块碑下,都躺着一个英雄,他们曾用热血维护这些普通人的平静生活。如今,他们的身躯长眠地下。他们的英魂,是否陪在亲人的身边?
幸若水的腿一直在打颤,软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甚至听到了乌鸦凄凉的叫声,一声一声在耳边回dàng。
谭佩诗的qíng况比她好一点点,所以急忙伸手扶住她。
终于,她们停在了墓碑前。鹰长空与傅培刚的墓碑是毗连着的。两个人各自站在自己男人的墓碑前,无语凝噎,唯有泪如雨下。
幸若水就这么站着,怔怔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许久也没动一下。照片上的人五官俊美,犀利的目光,只是严肃没有笑容。可是她知道,这样冷峻的脸可以多么的温柔,那是属于她的温柔
缓缓地,幸若水伸出手来,描摹着照片上的容颜。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只是指尖一片冰冷,再没有让她安心的温度。
眼泪急剧地流下,腿软软地跪落在地。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有着宽厚的怀抱,刻骨的温柔,灼热的温度如今只有这样快冰冷的墓碑,不言不语。
长空她喃喃地呼唤着他的名字,终于放声大哭。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她仰天长问,却没有人给她一个回答。爸爸妈妈死了,长空也死了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跪在旁边的谭佩诗听了,也缓缓地闭上眼睛,那也是她想问的。这就是生活的残酷,受了折磨,连一个答案也寻不到。
幸若水哭得声音嘶哑,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要离开的时候,她抚摸着照片中的人,喃喃说了一句:长空,我们回家。
然后,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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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两个人就会重逢了哦,大家耐心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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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他还活着!
幸若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缓缓而来。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嘴边有淡淡的笑容,连走路都能开出花来的帅气这一切,都是她熟悉的。
终于,他来到了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她。眼神里的温柔,越发的厚重。若水。他低声喊她,磁xing的嗓音。
幸若水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都忘了回应。她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来,抚上他的脸,暖暖的温度。她终于露出了笑容,也落下了喜悦的眼泪。长空,你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他抓住她的手,温柔地笑着。若水,我答应过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
字字句句,幸若水听得清清楚楚。
长空!她惊喜地唤一声,扑进了他的怀里,却扑了个空。长空?
若水!谭佩诗大叫一声,只觉得自己绷紧的神经总算松了一下。她已经昏迷了一天了。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幸若水抓住她的手,着急地说:佩诗,长空他没有死!她的喉咙gān哑,声音也是嘶哑的。
谭佩诗急忙端了一杯水过来,让她喝几口润润喉咙。她这杯子还没放下呢,又被若水抓住了手。
佩诗,长空没死,他没有死!
谭佩诗拍着她的手背,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很不忍说出残忍的话,但是也不能任由她活在自我构筑的欺骗世界里。
若水,我知道你很伤心,我也很伤心。我们每个人,都伤心得想死掉。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我们要是死了,就对不起队长和傅培刚了。他们当兵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老百姓能过安定的日子。所以,无论如何,我们得坚qiáng地活着。你难过就哭出来,别把自己关在幻想的世界里,行吗?
说到后来,她又忍不住哭了。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幸若水着急地质问。我不是自我欺骗,长空真的没死!
好吧,你没有自我欺骗。那你怎么知道队长还活着呢?部队都已经求证过了,当时炸弹爆炸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就在那位置。炸弹过后,楼塌下来,整个地将他们埋在了地下。
长空亲口对我说的呀。他说他还没有死,他还活着!她还清楚地记得,他当时的表qíng很温柔,还摸了她的脸。
谭佩诗明白了,她活在梦里。队长在哪里告诉你他还活着?
梦里啊。幸若水毫不犹豫地回答。
谭佩诗捧住她的脸。若水,你看着我。你那是在做梦,不是真的。队长他、他真的不在了,你要、你要坚qiáng起来!说着,她的眼泪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