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热闹,却无人敢在门前围观,心知瘦高个说得不假,几个彪形大汉又渐渐逼近,江可芙手中利刃贴着脖颈紧了几分。
“你这么说话,在我们府上,是要打断腿的。”转瞬之间,她就决定带恒夭逃,好汉不吃眼前亏,且说些有的没的,转移他们注意,“对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身侧那张赌桌距离正好,她可以跃过去,借着那高度破窗而出,就是不知那窗子能不能过她们两人。
“府上何处?”
“说出来你们通通跪地求饶,我…”
暗暗揽紧恒夭,足下蓄力,抬脚欲踹身前人弄些乱子,突然,门前一声熟悉大喝。
“兔崽子!给我滚出来!”
“嘭!”
心下一慌,脚已经出去了,瘦高个撞上桌子,又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地,一帮打手扑过去欲抓江可芙,一个身高七尺有余,仪表堂堂的中年男人已经怒气冲冲的扒拉开人群挤进来。
“爹……”
吓得忘了躲,被七八个汉子围住,双手反剪在背后,江可芙缩着身子,不敢看来人,心道不是后日才回?有句话说错了,她是什么都不怕,但江司安不在“什么”之列。
江司安,兵部尚书,朝廷重臣,此时站在市井赌坊中气得破口大骂。
“我就是惯得你是不是?房里躺几天你又飘得没边儿!不把你老子气死你不死心!你们愣着干什么!押回去啊!”
他在扬州视察,当时就担心江可芙生事,提前匆匆赶回来,到她房里,真不见人。若是酒楼茶馆什么的他也就不管了,偏生上了街就有熟人告诉他江可芙好像换了衣服进了赌坊。这个崽子!下次莫不是要逛窑子了。气昏了头,江司安也不看什么形势了,对着打手们就下吩咐。
几人面面相觑,市井之人,不关心政事,自然也不记得朝臣的脸,正欲不客气的问是哪号人,瘦高个终于被扶了起来。
“嘶…江尚书?”
“啊楚公子。这崽子没管教好,失礼了。”
此时才见着地上的人,楚先,后宫颇得盛宠的锦嫔楚冉之弟,一向无交集,也看不上他为人,但当人的面,表面功夫自然要做。
“尚书府,何时多了个小公子?”
江司安脸色有一瞬难看,心道这人真是没眼色,凑进一步,附耳悄声道:“小女顽劣,最喜四处游逛,得罪了。”
已有猜测,并无惊讶,楚先回首瞥一眼江可芙,露出玩味的笑容。
“还不听吩咐?押过去吧。”
江司安道句“得罪”,先一步迈了出去,几个汉子扭着江可芙,又扛起恒夭,也跟着出了门。
“江大姑娘,你这一脚当真不轻,届时,我可是要讨回来的。”
一个白眼过去,江可芙不再理会那看得她恶心的眼神。
斜对角碧于天。
老地方,友人约李辞饮酒,几人才落座,辅国公幼子林翼北就瞥见常胜坊里,兵部尚书江司安满面怒容走出来。
“江尚书也赌钱?”
“怎么?”
“你看,那脸色,是不是输大发了。”
神色兴奋,倒也不是有仇,就是爱看朝臣笑话,李辞举杯的手微微一顿,回首看去,却对上楼下一个给人押着的年轻公子的眸子。
“押着那人莫不是出老千了?”
想不出押着人做甚,李辞也接受了江司安赌钱输了,污蔑或者确实此人出千的想法。只是怎么想,朝上不苟言笑的重臣在赌坊里气得跳脚,他都觉的莫名…诡异…“怎么还扛着一个?打晕了?这输钱就输钱,还真上手啊?”
景象属实怪异,也不怨这些公子哥多想,目送一行人远去,几人饮了一会儿酒,礼部侍郎家大公子齐铮突然一拍额头,惊道:“我想起来了!”
“什么?”
“刚才押着那个,怕是江家大小姐。”
李辞被酒呛了一下,林翼北忙不迭的问到底怎么回事,江司安赌钱这点儿笑话还不够他瞧。
“适才过来时顺路去织云阁替长姐取衣料,等着的功夫就听伙计闲话,说有位小姐到那儿买男装,随行的丫鬟太瘦个子又矮,找不到合适的衣裳。这么一对,不就是逛赌坊被江尚书逮回去了?”
“…也是…旁人我倒不信,江家大姑娘,什么做不出来啊,欸,无别,皇后娘娘是不是都不许她再进宫了?”
咳了几下,放下酒杯,李辞回想那日晚间去凤栖宫钟氏的话,他那时才知,自己带路的就是江家姑娘,当时文文静静的倒是看不出来,细想之下,抓他手腕时就已显出些本来性子了。
“那倒没有。”
“算了,不提她了,反面典型,我祖母不出门都知道她,日日念叨我可千万别娶这么个夫人。不过要我说啊,无伤大雅的事罢了,也不该议论得那般过分…”
江家祠堂。
“跪下!跟你娘说,你做了什么混账事!”
“身为女子,去那等市井之地,有悖闺阁礼教。”
“接着说!”
江可芙被吼得一瑟缩,垂在两侧的手抓住衣摆,轻咬嘴唇,片刻,低声道:“上街带刀,有违律法。”
“继续!我不问你就哑巴了不成!”
“没了…”
“没了?!没了!你到楚先那里生什么事!你当我气头上不明白?我若不到你什么下场!落在那小子手里!你!你想气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