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万安。”
“徐姑娘放生了?”
“放了一尾家中池子里的绣球,只不知在河里活不活得下,往年放绣球的很多,今年却好像只这一条。只盼别被大鱼吞了罢。”
“那就该放个生猛的呀,水里游着任谁都不敢惹。”
江可芙还保持着撩帘子的动作,不过酸了换了只手,恒夭要替她,被拦了回去,却是转头凑过去不知吩咐什么把人遣出去了,随后回头,继续与徐知意说笑。
“那我也凑个热闹放生,徐姑娘若没事,且车上来等等,一会儿我做东请你去城西新开的茶楼喝茶吃点心。”
“王妃的伤…”
“不打紧了,所以这不是出来了?屋里卧了快一月,再不出来就躺废了。”
“那臣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快上来吧。”
众闺秀还立在河畔等着瞧热闹,街边两人却不知说了什么,徐知意就上了江可芙的马车,面面相觑着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这热闹还瞧不瞧得上,不多时,远处街上传来恒夭的声音。
“这边儿,快快,别把里面的磕了碰了,可全都是王妃要放生的。”
迎面一阵风,带来一股子浓重的腥味儿,众闺秀蹙眉来不及掩口鼻,就见恒夭快步而来,身后跟着四五个抬木桶的中年汉子,肤色黝黑,做渔夫的打扮,似就是街边卖活鱼的贩子。
徐知意坐在车中,诧异的瞧着江可芙撩着帘子对外面笑,待几只木桶河畔放定,恒夭回身至车上,扶起江可芙。
“徐姑娘,我要放生了,不过这活物生猛,你要不要把那尾捞上来,免得糟了灾。”
徐知意一怔,片刻,似乎明白几分江可芙的用意,但心底还有些不可置信,长睫微垂,半晌,轻启朱唇。
“能给王妃的生灵做个吃食,也是福气了。”
江可芙笑了笑,没接话,在恒夭耳边低语几句,少女点头,又出去了。
不多时河畔传来一片惊呼,几个汉子随身携了打捞的网兜,在河畔搅合一番,几位闺秀搬出身份来压人,也全然不听。
从车中钻出来坐在车辕上,江可芙两脚晃荡着,从怀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葵花籽,一面嗑一面看戏,瓜子壳收在袖口内暗袋里,惊呼声止,正好嗑完。
“王妃,办妥了。”
“行。徐姑娘,下来去瞧瞧我放生吧,那尾绣球我已叫人打出来了,不介意我带回去养吧。”
一拍手,还在衣摆上擦了擦,江可芙轻轻跳下车辕,算是潇洒,不出半刻,却又被恒夭上前提醒一句“当心腰”。朝着操心的人摆手,江可芙依旧昂首挺胸,大摇大摆的行至河畔。
适才打捞的水溅起,湿了几个姑娘裙角,一众刚才说留下要看热闹的闺秀站得越发紧密,没几个走,只看江可芙待怎样。
“都是活的吗?”
几个汉子捞完鱼,毕恭毕敬垂首立于桶边,江可芙问一句,齐声答是。得了江可芙满意的点头。
“那有劳了,都放生进河里吧。”
后撤一步,江可芙背着双手,轻描淡写的下了一句吩咐,闺秀们就看几个汉子动作极快的,举起木桶,将里面活物并水,一并倒入钟秀河中。眼尖的瞧见半空中落入水中的东西不由低声惊呼,乌鱼鲶鱼,都是些生猛的,更不论,还瞧见入水几只个头不小的龟。
都是清早才从城外湖里打来,一个个鲜活得很,入了水,有几只便“大开杀戒”,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河水清灵,能瞧见河底好生闹腾了一番。几位闺秀早早放进去的几尾鱼,多都成了腹中餐。
背着手悠哉瞧着,江可芙看差不多了,便唤恒夭付了钱,转身瞥一眼身后闺秀们脸色,轻轻拨弄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
“王妃这是何意?”
两处对望,江可芙闲适,闺秀们面色难看,片刻才有一人强压怒意出了头,江可芙看过去,眼熟,直至她自报家门说叫吴姝思,江可芙想起来了。
“就是这般意思,放生啊。”
“王妃放生,臣女不该质疑,可如此生猛之物入水,岂不是众人放生的活物,都要做它们口粮?”
“这话我不懂了,吴姑娘知晓何为放生么?这是金陵城里现今有条人工河道你们聚来凑热闹,没有时放去哪儿呢?清音寺后山山涧,城外境湖,说来大多不过想求个所谓善缘罢了,往日也未管过入水后的死活,怎么?今日吴姑娘心善管起来了,莫不是若没钟秀河去城外放生时,为这鱼长命要先把水里的屠一遍?那这算哪门子心善啊。放生本是各自的事,你瞧家里的鱼可怜放出来,我瞧鱼摊子的鱼也可怜,都是行善之事,我放的还多,且这鱼吃了你们的鱼又不是我指使的,怎么还赖我呢?”
“这是强词夺理…”
“我强词夺理?若要论这入水后的事,好,那也是我占理。钟秀河挖凿本为行船便利,是水路,往年便有放生也是实在不便出城之人来讨个吉利并不影响,而今人多的倒让我以为个个都是瘫子瘸子出不了城,一堆的鱼放下去活不长发臭还阻行船,这算什么行善之事?水路放鱼和大街上挡路拦车分别可一点不大,且若没记错的话,去年一出已有告示,个人尚可,聚众放生不行。诸位饱读诗书我以为也必是遵纪守法的,却原是想借着令尊无视法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