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听雨眠那类地方,鲜少见女子招呼客人,见青衫女子,江可芙一愣,女子也不言,只作个请的手势,迎四人进去。
楼里敞亮,窗明几净,大堂里摆下的几张桌椅,似是竹子编的,一套白釉瓷器搁置正中,色调和谐清新。
开业不久,多是慕名而来之人,窗前几处好位置被人占据,江可芙便拉着徐知意上了楼梯。身后一个妇人温声喊了一句“阿浅”,待四人楼上窗前坐定,才发觉那迎她们进来的少女未曾跟来。
“怎么迎人还有迎丢一说,奴婢去催催?这也忒怠慢人了。”
静坐片刻,还无人上来招待,青衣少女影儿也不见,恒夭有些待不住,要下去寻人,这当口一青衣妇人却走上来,细长的眼睛四下环顾,便急急的奔江可芙这一桌而来。
“几位客官,着实抱歉,适才迎人的是妾身小女,生来有疾,不能言语,却偏要帮茶楼的忙,最爱在门前做迎宾迎人,却又不便做招待人的活儿,多有怠慢,烦请担待。”
这茶楼原是一家子开的,又雇了几个长工,听来是那小女儿懂事,做事不便却还是来楼里替家人分担。江可芙想起上楼时那一声“阿浅”,该就是这妇人唤的那青衣少女了。
当即点头,表示不打紧,拣着杏帘里招牌的点了几样,妇人应声下去了,不多时,便有两人端了点心与茶水上来。
“你们坐下跟着吃吧。”
尝了一块儿城中传是一绝的点绛唇,名字诗意,也确实对人胃口。酥软的外皮里和着些杏花香气,轻轻咬开,尝不出混了几种果脯的馅直接缓缓流出来,外皮是酥软里头带着面点本身的微甜,内里流沙般的馅料酸甜中还有切得细碎的干果,再就着茶水,便一盘子吃完,也不腻。
轻轻掰下一块儿,塞进身侧立着的恒夭嘴里,江可芙想着又不是在府上,无那么多规矩,旁人也关心不着她们是什么人,索性招呼恒夭与书砚都坐下。
二人一愣,推拒不敢,最后徐知意也劝,正还说着,楼下突然清脆的一声瓷器破碎,接着一个男子厉声斥责。
“你想烫死我!”
之后就没了动静,片刻,才响起听不真切的温声细语,似是赔罪,又似劝说。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止了适才话题,恒夭默默俯身过去,知道江可芙好奇这些突发之事,便问可要自己去瞧一眼。
“不用,许只是奉茶的不慎泼了茶水在客人身上,咱们还是早些吃完早些回去吧。”
回了一句,还是示意恒夭坐下,话音刚落,下面却又是一声,紧随的还是一声骂。
“你他娘的不识抬举是不是!”
“哎,季肃兄,别那么大火气,这不是还不熟识,这小娘子怕生,也属人之常情。”
侧耳听见另一个男声劝解,该是同伴,入了江可芙耳中,却说不清的熟悉,心中猛然有个猜测,霍一下起身,至二楼楼梯围栏边向下查看,待看清那出声的男子面孔,不由道句“果然”。
楼下大堂正对楼梯口的一桌,地下一片狼藉,一地瓷片混着茶叶,想是摔了两个茶壶,一个身着蟹青色长袍的背影正立在桌前,左手捉着适才那青衣少女腕子,远远瞧着,也能察觉力气不小,那少女挣了一下,未能挣开。而坐在对面瞧着,虽是劝解,却噙着邪笑的那男人,不是楚先是谁?
“这狗东西竟然还有脸出来。”
第四十二章
三番两次撞见这人对良家妇女下手,江可芙看见这张脸就起火。平心而论锦嫔生得娇媚,亲兄弟楚先自然也不差,只是这么几年的声色犬马,从芯子里散发出的轻浮浪荡,一眼看去就叫人生厌。
此刻,楚先正含笑瞧着那青衣少女,目光里隐隐闪动的光似贪婪盯着羊羔的饿狼,气得江可芙想立马就抡个桌椅板凳的给砸过去。但又有许多顾忌,只能压着火,静观其变。
堂下没人制止,恐怕都心知肚明这两人来头,蟹青色衣服的男子不曾转身看不清脸,但能跟楚先厮混的,家里也得是个官宦。那妇人已惊慌的上来赔罪,拿着一块儿帕子颤巍巍的递给男子,嘴里似说先叫他擦一擦,却被一掌拍开,妇人险些跌了。
“叫你陪着奉茶,是他娘的抬举你,别给老子装什么贞洁烈女,肯在外面抛头露面,你以为你比窑姐儿干净多少?装他娘什么清白!”
青衣少女又挣了一下,不能说话,只能用激烈的反抗表示不满,奈何男子力气大,少女被抓得死死的,甚至往身前带了一下,口中不清不楚的说着污言秽语,一侧楚先还做好人般温声劝解,只是看向少女的目光,越发露骨。
“狗东西。”
江可芙撑着围栏,双手不由攥紧,其余三人没她那般的耳力,又还在远处坐着,只能隐隐听着语气不好在骂人,见江可芙迟迟不归,便不明所以的凑了过来。
“王妃?怎么情况?”
徐知意问了一句,也顺着楼梯口去望,待看清了楚先的脸,面色微变。
恒夭已脱口而出一句:“怎的是他?”
“当日就该揍他个残废。”
咬牙低语,再看下面大堂,那妇人依旧在劝,几个适才还饮茶的人不想惹上祸事,匆匆结了账,这片刻就走了大半。
“小女福薄,口不能言,又是乡野长大的,粗鄙无礼,公子错爱,她无福消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