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情形,太子妃在墨林轩,看来凤栖宫便是不会去管,各宫未有动作,金龙殿也悄无声息,便明白这事落在自己肩上,不能放任,便命人先去通知各宫,将选出的奏折送往金龙殿,带了随从匆匆而来。
此时,在中庭看妻子脸色煞白,见了他眸中一亮,疾步迎上,身形有些不稳,若非还有旁人,恐要扑进他怀里,便知情形不乐观,吓着了她。
微微皱眉,李盛扶了太子妃一把,转头先回应了江可芙的招呼,拉起妻子一只手,想示意她安心,却握住了一片冰凉。
“她流了很多血。”
女子抬眸,面上虽还是镇定,眸中一闪的惊慌却骗不过枕边人。
“嗯,钱太医不是已进去了么?你且放宽心。”
温声安慰,李盛猜到该是与祝溪初说了祝家行刺一事,此番忽然就动了胎气,应也是受了刺激,本该告诫一番,但太子妃面色不好,掌心冰凉,恐是见血就犯晕的毛病犯了,为个戴罪之人与许不能出世的皇弟皇妹,李盛也不忍苛责。
“我该想到,只是当时,就是为之前的事起了脾气,许是话狠了,她就,忽然喊痛,被子下好大一片血污……”
咬了咬唇,那薄薄两片已没了什么血色,太子妃到底还是低声叙述起自己的错处。
“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也被吓到了,还晕么?”
握着太子妃一只手,李盛垂眸继续安慰。几个随从默声退远了些,江可芙也招招手,带恒夭悄声回了堂前。
堂内已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钱太医说着一些医者常说的叮嘱,有人在小声啜泣,听不真切,然后,响起一阵微弱的啼哭。
是孩子?
江可芙与恒夭对视一眼,心中说不清什么感觉,中庭的李盛也与太子妃走了过来。
“祝婕妤好像生了…”
江可芙轻轻一句,太子妃与李盛似都松了口气,待要再问,钱太医也终于出来。
“是位小皇子。只是早产将近两月,许是活不过这个月。”
钱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医术不必说,医惯了宫内贵人,看够了生死,语气淡淡的说着这才出世的孩子的命数,好似不过是医了个头疼脑热的小病。
李盛的眉头又锁起来,江可芙默默看向旁处,不知为何想起来时太子妃那一句“还不如不曾降生”,想着祝婕妤许生下孩子就要赐死,若如此,孩子随着去了,兴许,还算好事?
“不过有一事,老臣奇怪,祝婕妤这胎,近来虽因忧思过重胎像不稳,但今日症状,似乎并非言语刺激引起,至少,不算主要原因。”
说完有些迟疑,钱太医顿了一顿,看李盛并无阻止之意,瞥向了一旁出神的江可芙。
“不知昱王妃可否借腰间香囊容老臣一观?”
作者有话要说:江可芙:…关我什么事,我就是来吃瓜的,你看完了可不要乱指认啊我警告你老头儿。
第四十七章
微微一愣,江可芙不明所以,转头见李盛夫妇盯着她,便依言解了腰间的香囊。
又不是稀罕玩意儿,月初宫里照例赐下来的,各宫都有,太子妃腰间也挂了个一模一样的。说是今年供的新料子,不多,钟氏命人裁了各宫的衣裳,余下的便做成这个赏下来,为讨钟氏喜欢,江可芙进宫便腰里系了,里面装的是竹溪用些花草做的香料。
钱太医接了过去,又瞥了太子妃一眼,将香囊置于鼻边,轻轻嗅着,面色渐渐严峻。江可芙心也惶惶起来。
“果然。王妃可知,香囊里装了麝香,檀香,与玉丁香,这三类,于孕妇,均是不利的。且此香料不知用了何种熏制手法,香气极为浓烈,老臣入堂就嗅到此香,原还奇怪,想寻找源头,原来就在王妃身上。”
“这…”
此言一出,江可芙懵怔,李盛夫妇对视一眼,也是惊讶。
“这几味香料熏制手法特殊,香气过猛,王妃便喜香,也需减少佩戴,一日两日尚可,时日长久,尤其麝香一味,会伤人肌理,难以有孕。祝婕妤今日便是受了刺激,加之忧思成疾,这三种香又过于猛烈,造成险些小产的局面。”
语毕,钱京恭谨行礼,既是该解释的已解释清,便该回太医院,余下的事如何判断,就与他不相干了。
“…七弟妹。莫要忧心,这事情说起来我们都有过错,你无心之失,切莫因此不安…不过,这香,是谁给你配的?是不是…”
轻轻搭上她的肩头,沈妙书眸色忧虑,明白她未道出的话,想起竹溪,江可芙最后摇了摇头。
“香坊买来的,我又不懂,随便混在一起。却不知道…”
钱太医一言便是真相大白,想到离开里间时榻上鲜红,不足月的孩子许仅能在世间一月,便真如太子妃所言许还是解脱,但若无她配了这香囊,焉知这孩子不能平安降生,日后也能诸事顺遂呢。
垂眸,心头深深歉疚与自责,江可芙情绪低落,接了那香囊转手塞进袖笼。
“弟妹不必忧心,父皇那边,我会讲明。无什么大事,你可先回去了,今日之事也让你受惊了,且好生在王府歇息几日吧。”
太子也温声劝解一句,刻意放平缓的语调,倒莫名有些像李辞跟她讲道理时的语气,一想起李辞,江可芙愈发低落。前脚得罪一众闺秀跟常家,今儿还间接害了他一个皇弟,众人喜不喜欢这孩子也好,他就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