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事关重大,江可芙心头一震,几乎同时就去瞧沈妙书神色,别是诓她。
禁宫之内,天子之女失了清白…简直荒谬。惊异疑惑,警惕惋惜,诸多情绪一时走马灯般在心头过了一遍,最后只化作一声复杂的“什么”。
“谁也不成想的事,父皇因为这事,唉,气是不必说,病又要拖几日。况且,若无这档子事,沐凝的婚事今日原是要下旨定下。她身子本就弱,经了这么一折腾,身心俱伤,不知几时能缓过来。”
“人呢?捉住了?”
心底闪过一张苍白的面孔,江可芙瞥了一眼身侧被惊得脸色一下煞白的恒夭。沈妙书摇头,言语里带了几分恨恨。
“捉住?便宜了他。禁军救人时当场被一矛刺穿了,都还嫌不够。他们一家子也别想择干净,满门抄斩逃不开的。就是可惜了,未来得及审,这人虽然也是内宫的禁军,但轮值之时怎生能不知不觉进了玉泽宫,也是疑点。经此一事,竟是连护内宫的禁军都信不得了…”
听了个大体,却依然有些云里雾里,只事关女儿家清誉,她也不便再问详细,抬眼慎刑司也到了,沈妙书道里面脏污阴暗,她审几个人迫不得已,江可芙就不必随着,也快午膳时了,去凤栖宫拜见是正经。若得空再去玉泽宫看看,怎么开解人。至此,二人便分道扬镳。
日头晒得人双目半眯,风也止了,飞絮歇了,江可芙拉着恒夭走在一侧宫道勉强能容人的阴影下,四下静悄悄的,也不见宫人,恒夭凑近了江可芙些许。
“最近当真不太平。这宫里,如今也不是安生地方了。”
“宫里就没安生过。”
“唉,那王妃,那个盛姑娘的姐姐,会不会和此事有关?”
“这节骨眼赶得巧,大概率是了。”
“那咱们万万不能掺和了。奴婢还想着,街上当着众人眼多口杂,不便应了,暗地里替她探探就是,如今…”
江可芙挑了挑眉,回首看向恒夭:“我可没应,你倒心里替我做主了?”
“奴婢这是知晓,您这心肠热得很。嘴上不说,心里必是要帮衬一二的…不过那盛姑娘也是真不识抬举,说句无情的,这宫里每日没有了的人少么?若都如她这般寻根,是没个头的。没有株连都算万幸,她还要赶上来。”
虽不在宫墙里,也不影响她发这般感慨,江可芙也叹口气,过一个拐角已瞅见了人影,便赶紧敛了情绪,轻咳一声,也提醒恒夭。
“王妃。”
远远的,待走进了才瞧清竟是凤栖宫的木灵,江可芙回一句姑姑,木灵三步两步上前,在二人身前站定。
“王妃可是往凤栖宫请安?”
“正是。”
“这是不巧了,娘娘在刘贵妃处,这会儿恐也抽不出身,王妃也不大方便过去。昨夜宫里出了些事,不知王妃知晓了不知,若得了空可去玉泽宫瞧瞧八公主,旁的,奴婢是想劝王妃这几日怕是得少来几趟宫里,着实是不大安生。”
不同木樨的和善,木灵不爱笑,一板一眼里总还带着点儿说教意味。习以为常,江可芙不在意的点点头。
“我已知晓了,多谢姑姑提点,今日本是在清音寺求了个锁,来给小皇子的。”
“王妃有心,圣上与娘娘必然宽慰。只是小皇子自那日产下就不曾挪动,还在墨林轩,身子弱不敢见风,就几个资历老的嬷嬷姑姑一块儿守着,恐怕近日是都见不成了。”
“那…可否劳烦姑姑,替我交了这锁?”
“王妃的心意,奴婢自然愿意。”
得了准话,江可芙命恒夭取出随身携带的小红漆镶银木匣,交到木灵手中。
“劳烦姑姑了。”
“不敢。奴婢还要去太医所替娘娘取药,就不耽误王妃时辰了。奴婢告退。”
规矩的行了礼,江可芙谨慎的也微微福了一福,看木灵的身影过了拐角。
“走吧,既然谁都见不得,咱们瞧瞧八公主就回去吧,也快到午膳的时候了,早去早回,总不好赖在了宫里,去哪宫蹭饭。”
循着过来的路,日头渐高,宫墙的阴影逐渐遮不住人,至玉泽宫前叩了宫门,迎来的小宫女见着江可芙这不甚熟悉的面孔,还有些惊讶,在恒夭的提醒下才磕磕巴巴行了礼问了安。
按理说才经了一场难以启齿,心中许有挥之不散的阴影,江可芙以为李沐凝大概是不会见她这实则只是个生人的皇嫂,本都做了被婉拒的打算,小宫女有些诚惶诚恐的大开宫门迎二人进院时,瞧满目海棠的嫩叶与含苞欲放的花枝,江可芙有一瞬恍惚。
廊子下挂了一排银铃,坠下长长的穗子,东西两殿窗下的海棠枝丫上也挂了,因无风听不见声音。江可芙好奇发问,引路的宫女说是公主昨夜吩咐要挂的,说听着声音安心。
“这东西这么多,风一过就铃铃不停,吵得很,安心怎么说法?”
“奴婢也不知晓,公主说喜欢,听这个也睡得着,奴婢们就依着挂了。”
小心翼翼的回话,避开昨夜的事不多说缘由,宫女掀了主殿的帘子,江可芙忽然想起去年生辰宴时,来此地在廊子里捡过一枚铜铃,李沐凝,喜欢铃铛?
“王妃稍等片刻,奴婢替您通传一声。”
主殿有些昏暗,与院落里欣欣向荣极不和谐,瞧不见什么生气的东西,也无新鲜些的颜色,当日因主殿坐了许多人,并未有如此明显的察觉,今日自己坐在椅子上等着,环顾四下,殿里昏沉的跟那个面色苍白的少女一般,无端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