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天下江山,只为他这一介男子,他何德何能?
玄湛垂目,见那人儿仰首怔怔相望,欣喜缱绻的笑意霎时漫至唇畔,虽不知他为何这般怔然相望,但这一向避着他的人儿却是难得这般,他自是心喜。
虽不愿惊扰这难得的片刻温馨,但看着他这难得的呆怔模样,玄湛还是忍不住垂首在他额间亲了亲,“怎么了?”
额上的温热,让云恸一阵轻颤,鬼使神差的,第一次他下意识的反应不是推开闪避他,而是闭上眼,任由那携着熟悉冷香的温热怀抱与气息将他缠裹其中。
见他不答,以为又是这亲近让他排斥,玄湛无奈的笑了笑,将两人同手相握的狼毫小笔抽出搁置笔搁之上,“这书破损得厉害,整理起来颇费工夫,本想整理好了再给你,不过既然你瞧见了,留在我这里你怕是日日惦记,我让福全将这一应物什给你搬回太极殿。”
生于云家,长于行伍,血脉传承加之多年历练,领军打仗排兵布阵已若本能天生。
十几载烽火连天的岁月,没有那些风花雪月养出来的士族子弟的软糯,他长得这般让他骄傲,又这般让他心疼。
“这些日子就当拿来打发打发时间,过些日子便是秋祢,去岁事务繁多免了猎宫之行,今年猎场里的猎物养得甚好,到时恸儿好好驰聘一番松松筋骨。”
这些日子,朝务繁多,他脱不开身,只得将他也拘在太极殿,只怕是有些恹了,但这人儿什么都闷在心里不愿多说。知晓他厌恶这样拘着手脚的日子,可他身为帝王,此生都注定要困在这世上最精致繁华的重重深宫,只能迫着他一起困守了。
“今儿是中秋,往年让人送往西北大营的月饼都是咸甜各半,路途遥远也没瞧着你吃,也不知你喜欢哪样?今年我早早让御膳房备下了些,你好好尝尝……”
“今儿前朝有宴,我估计要晚些回宫,你自己先用,不用等我……”
“对了,我让全安去宣了云德进宫来陪你过节,你们也好些日子不见了,好好说说话……”
话语一向甚少的皇帝陛下到了自己这惜言如金的小帝后跟前儿,直接就成了念叨的话唠,只要事关他这心尖儿上的人儿,无论大小,皆絮絮叨叨。
云恸悄悄闭着眼,借着他揽抱的姿势不着痕迹的往他的怀里靠了靠,指腹不经意间拂过衣襟上绣的龙纹,顿了片刻,指腹轻轻摩挲那精致繁复的龙纹刺绣。
其实……并没有他想的那般刺手。
长于那烽火连天的边陲大营,风雨血火,淬炼体魄的同时也淬炼心智,耐得了孤单,经得了寂寞,习以为常,不以为苦。
他现在都还记得,十一岁那年他第一次杀人,手起刀落,没有丝毫的迟疑,一夜苦战闭眼就睡,没有惊恐没有畏惧。
领他出战的将领知他是云家之子,只是欣慰不已的感慨他的镇定从容没有给他的血脉丟脸,因为他是云家之子,是战神之后,所以本该如此。
第二日见到德叔,德叔得知他杀了人,笑问他怕不怕,他从容的摇头,德叔便欣慰的拍着他的肩膀说,云家血脉,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