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一听了憨厚老实的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心里痛心极了,儿子一向待人和气,从不与人交恶,现在这么跟她的老姐妹说话,可见他得是多在意那个小贱蹄子啊?
“是,我就是这么说的。”张二勇冷着脸回答。
其实,他说的比这重多了,把老钱家那木匠小子都给说臊了,当时就打了他媳妇一嘴巴子,他走的时候,钱木匠媳妇还捂着脸嚎呢……
崔氏在儿子的炕沿边儿坐了下来,开始淌眼抹泪。
她算看出来了,儿子这是已经被那个小贱蹄子迷住心窍,不好往回拉了,她哭骂吵闹都没用,越是作越是骂他就越护着那小贱蹄子,就只能改变策略,靠亲情来打动他了。
“儿子啊,娘不同意你娶她,还不是为你好吗?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娘不心疼你谁心疼你啊?儿子啊,你可不能犯糊涂,那个女人不真是个好玩意儿,她娘在她三岁的时候就跟野男人跑了,她爹当了十来年的大酒鬼,你说就这样的爹娘,能养活出啥好闺女来?对了,娘还听说她娘是她爹捡回来的,也不知是哪家窑子里跑出来的窑姐儿呢,你跟这样的女人成亲了,不得叫人笑掉大牙吗?”崔氏一边说一边哭,还一边儿擤大鼻涕。
张二勇面无表情的坐在炕沿边儿上,不动弹也不答话,跟一根木头桩子似的。
崔氏哭了好一会儿,眼睛都揉疼了,也不见儿子安慰她,她有些没趣儿的把眼泪一抹,心想着这个小瘪犊子这是铁了心的要和那个女人成亲了,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呀,这没成亲呢,心就完全偏到那个女人那里了,这要是结了婚,他的眼里还能有她这个娘啊?
“哼,你要是非娶她我也管不住你,不过我可丑话说到头了,她这得得瑟瑟的又是盖大棚子又是盖房子的,在外边儿欠了好几十两的饥荒了,你要是娶了她,那老些饥荒就得你还了,我看你搁啥还?还有,就她那不安分的性子,将来指不定还得桶啥篓子呢,你就等着给她擦腚吧!”
张二勇横了他老娘一眼,终于说话了,“你不是说她那些钱是别的男人给的吗?这会儿咋又成借的了?”
崔氏尴尬了一下,晓得自己说漏嘴了,但马上又恢复了那副不讲理的样子,因为从来都是她最有理,别人都是没理的。
“管她咋来的呢?反正那些钱不是她的,你要是娶她,就等着找麻烦吧。还有啊,你说我这次上她们家,在她家看着啥了?”
张二勇板着脸没说话,不过这并不妨碍崔氏继续说下去。
“我竟然在她的被垛里翻着好几本儿书,你说她是不是得瑟吧?一个丫头片子家家的看哪门子书啊?那书得多少钱一本儿啊?有那钱干点啥不好?买那些玩意儿干啥?她又不能去考状元去,这不是败家吗?”
“你翻人家被垛了?”张二勇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老娘,脸都臊红了,“你跟金凤俩偷人家衣裳不算,还翻人家被垛去了?你们还偷人家啥了?”
“我们就偷她一套衣裳,再没偷别的啊!”
崔氏一点儿都不觉得她翻沈若兰的被垛有啥不对的,就连她偷衣裳都偷得十分有理,“那衣裳也不算是我们偷的,咱们家之前给她那老些好吃的东西,折算起来她那一身儿衣裳还不够呢,咋能算是咱们偷的啊?哼,就是拿的,把她欠咱们家的拿回来而已,就光拿这一套衣裳,我还觉得不够呢……哎,你这么瞅我干啥?”
崔氏正巴巴儿说呢,看见儿子转过头,很认真的看着她,就奇怪的问了一句。
张二勇闭了闭眼,说:“娘,你往后还是少跟若兰打交道吧,儿子今天把底儿交给你,我是不可能跟她退亲的,你说啥都不好使,若兰是个好姑娘,你先不用说话听我说。”张二勇用眼神制止了崔氏插话,意思让他说完。“我不管若兰的娘什么出身,是什么样的人,我就认定若兰这个人儿了,她善良,正直,有能力,有想法,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我能遇上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我常为此感激老天爷,感激他把这么好的姑娘给了我,这辈子,只要她肯跟着我,我就永远都不会背弃她。”
崔氏一听儿子对沈兰丫的评价这么高,更不痛快了。
“她要是真那么好就不该那么对我,儿子,你知道吗,就因为几句话没说拢,她就招来一帮老娘们舞舞扎扎的要挠我、要削我,你知不知道你娘差点儿把老命搭在那儿,差点儿回不来啊,好姑娘能这么对自己的婆婆吗?我看她就是不孝、大逆不道!”
“那也一定是你做的太过分把她逼的,再说,她不也没让人打你吗?你不还好好的吗?娘,我要是没说错的话,是你先要动手打她吧?”张二勇还是很了解自己的老娘的,一提打架这茬,他闭着眼睛能想象得出是咋回事儿。
“好,好哇,你是铁了心护着她,我说啥都不好使了是吧?”崔氏满含着眼泪说道。
张二勇看着前方,面无表情的说:“我没护着她,我是实事求是。”
崔氏嗷的一声嚎起来了,“哎吆我的娘啊,我的命好苦啊,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啊,行,行,你个小瘪犊子,你不是非娶她不可吗,我今儿个就把话给你撂在这儿,你要是娶她,我就死给你看,要媳妇还是要娘,你自己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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