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她把孩子推到前面来,就是为了给淳于珟出难题。
倘若淳于珟怀了野心,为自己上位杀了那孩子,就证明外面的谣传是真的,皇上遇刺的那件事就是他做的,是他窥窃神器,才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如此他必会遭天下百姓诟病,也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大做文章,即便是他登上了皇位,这个江山也坐不稳。
倘若他顾忌名声,让这个孩子顺利的登基,即便是他暗中把持着朝政,掌握大权,但只要她还是皇上的嫡母,她就一定能找到机会扳倒老七,替她的儿子报仇。
怎么算?这都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淳于珟调查清楚孩子的来历后,也没有多做迟疑,马上作出决定,让这个孩子继承大统,他做摄政王,辅佐他一直到他成年为止。
这个决定遭到朝中众臣们的大力反对,大家纷纷上表,请求淳于珟自立为帝,又都说皇子年幼,还是出身微贱的宫女生养的,怕不堪委以天下之任!
还有人在民间组织百姓到宫门前请愿,请求淳于珟登基,继承大统。还有人向太后请命,请太后出来主持大局,选出合适的新君……
一时间,朝野上下群情激昂,京城的街头巷尾,百姓们都议论纷纷,谁登基,谁为帝,成了京城中现在最热门的话题!
陈皇后稳坐在她的凤藻宫里,不时的听到宫人们来向她汇报外面的风声,听到朝臣们和百姓们都拥戴淳于珟,想让他登基为帝,陈皇后一点儿都不着急,因为她还有一颗棋子,只要她把这步棋下出来,不怕整不死老七。
……
吉州城里
沈若兰还不知道京城那边的风起云涌,诡谲莫辨,还在幸福的养胎中。
自从淳于珟解了禁府令,她着实的在外面溜达了几日,可是溜达了几日后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又整天的呆在府里,不怎么出门了。
一天,她正在府里看着园丁在花园里种花,忽然外面来报,说荣欣大长公主和鲁夫人到访。
沈若兰听淳于珟说起过,这位荣欣大长公主就是鲁元的母亲,至于鲁夫人,就是那个让她讨厌的安安郡主了。
沈若兰虽然讨厌安安郡主,但是鲁元能在淳于珟最关键的时候义无反顾的站在淳于珟这边,看在鲁元的面子上,她觉得自己应该抛下私怨,好好的接待这两位客人。
当下,沈若兰立刻命令把客人请到府中,她亲自去接待客人。
荣欣大长公主是个和善温柔的长辈,看到沈若兰后,喜爱的说,“沈姑娘长的可真标志,连我家安安都要被你比下去了。”
听闻这话,就知道这位大长公主殿下跟媳妇相处得十分融洽,不然也不会这么说了。
沈若兰下意识的向安安郡主看去,却见安安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婆婆的话感到不高兴,还笑着说,“虽然母亲说的是实话,可是媳妇绝不承认。”
说着,婆媳俩都笑起来,气氛很温馨,沈若兰也跟着笑起来,说,“我听说鲁夫人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我一个乡下女子怎么敢跟你相比?快别拿我取笑了。”
“怎么能说是取笑呢?不信咱们两个出去问问不认识咱们的百姓们,肯定都说你比我好看。”安安郡主大大方方的说道。
看到她现在这副温柔大方的样子,跟几个月前那副虚伪狡诈的模样真是天壤之别,难不成有孕之后转了性情了?
落座后,沈若兰看着安安郡主微微凸起的肚子,忍不住问了一句,“鲁夫人可是已经有了身孕了?”
安安闻言,抚着肚子羞涩一笑,说,“正是。”
沈若兰也是孕妇,孕妇和孕妇在一起,自然会很有话题,于是两个人聊了起来。
期间,母亲穆氏听说来了客人,因不放心沈若兰,便也赶来相见了。
没想到,荣欣大长公主竟和穆氏相识,她们曾在十多年前一起参加过一次宴会,期间穆氏在宴会上作了一首诗,还被荣欣大长公主佩服的五体投地呢。
故人相识,且二人年纪相仿,性格又都是和善的,在一起自然是更有话题,于是便热热闹闹的聊开了……
因为聊的都很投机,晌午时沈若兰特意吩咐设宴款待她们,还传了家养的小戏子们来席前唱戏取乐。
穆氏和荣欣大长公主都喜欢听戏,湛王府里的小戏子们唱演的又都是新曲目,都是沈若兰编的三十六计里的本子,把荣欣大长公主听的十分着迷。
穆氏和荣欣大长公主俩专心听戏的时候,安安假意要去走走,邀请沈若兰跟他一起去。
沈若兰因今日跟她聊得挺投机的,便没有拒绝,跟她一起走了出去。
俩人走到一处亭子时,安安向沈若兰深深的拜了下去。
“沈姑娘,之前都是安安不懂事,一时为情所迷,得罪了姑娘,还望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安安的无心之失。”
沈若兰见她诚恳道歉,就亲自扶起她,款款的说,“都是年轻人,一时冲动也是有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我的男人又是最好的兄弟,我又怎么可能怪你?”
听她这么说,安安如释重负一般,抿着嘴角笑起来,感激的说,“沈姑娘,多谢你,你真是个温柔大度的女子,难怪湛王会那么喜欢你……”
沈若兰笑道,“各花入各眼,你说他喜欢我,鲁将军又何尝不是像他喜欢我一样那么喜欢你!”
听到这话,安安的表情瞬间皴裂,脸上的笑跟刻上去似的,陪着沈若兰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呵呵……呵呵……”
聊了几句,两人回了席,继续去看戏。
这些戏本子是全新的,外面根本没有,荣欣大长公主迷得不要不要的,一本接一本的看,直到日落西山时,才意犹未尽的回去。
回去的车上,安安笑道,“母亲在王府呆了一天,您看着这沈姑娘怎么样?可配的上湛王?”
荣欣大长公主感慨着说,“我看那姑娘不仅样貌绝美,举止做派也落落大方,说话行事也是进退有度,一点儿都没有农家女的小家子气,要我看,就是咱们京城中的贵女,能赶上她的也是屈指可数呢,抛开家世,她确实配得上老七。”
一听这个,安安的眼中立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只是那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只一闪即逝,快到荣欣大长公主根本没有察觉出来。
安安说,“母亲说的极是,沈姑娘确实是个出众的女子,不然湛王也不可能为了她不惜放弃吉州这30万大军的统领之职,欲要跟她归隐田园,隐居乡里,可见有多爱重她呢!”
顿了一下,又说,“之前皇上和太子遇刺,朝中局势动荡,多亏了湛王筹谋得当,力挽狂澜,才稳定了咱们楚国的大局,湛王这次的举动着实功在社稷,往后也是前途不可限量,媳妇觉得,咱们应该好好的结交这位沈姑娘。”
荣欣大长公主笑道,“你能这么想,这很好,足以证明你是一个懂得人情世故的人,其实不是咱们功利心重,只是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既然结交她对咱们有百利而无一害,咱们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安安笑着说,“所以媳妇儿才竭力的劝母亲去湛王府上拜访,去跟她们母女结交啊!”
婆媳俩相视一笑,是心照不宣一般,没再多言语。
晚上回府后,安安正坐在房里看书,鲁元回来了,进门就问,“你去湛王府见沈姑娘了?”
安安合上书,起身过来帮他脱衣服,“去了,跟母亲一起去的,还在那边吃了饭,看了戏,傍晚才回来呢。”
鲁元犹豫了一下,说,“那她有没有为之前的事对你心有敌意?”
他还惦记着那次安安诬陷她推了她的事。
一听他提起这个话茬儿,安安的脸一下子红了,有点儿不自然的说,“没有,都过去的事了,又是个误会,谁都不会放在心里的。”
“没有就好,往后若有机会,你跟她道个歉,也好叫她知道,咱们不是她想象的那种人。”鲁元继续吩咐说。
安安低下头,轻轻的应了一声,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只是她头垂得低,鲁元没看见罢了。
换完衣裳,他去了大长公主住的松鹤园里,去给大长公主请安,顺便陪她吃饭去了。
知画带着人摆好了晚饭,低笑说,“郡主,今儿个是十五,您又已经过了三个月了,爷今晚上必定会在这住,奴婢已经吩咐人烧了水,采了花瓣,待会儿您吃过饭就好好的泡个澡吧,把自己泡的香喷喷的,也好叫爷喜欢……”
安安听了,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懒懒的说,“知道了,你有心了。”
她的身孕早就满三个月了,他若想来也早就来了,不用非得等什么初一十五的,从打他们成亲到现在,她俩虽然在一个榻上睡过几次,但是他一次都没有碰自己,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从前那么热烈的爱着自己,追求自己,可是现在,仿佛一夜间就对自己失去了兴趣,难道是因为得到的太容易,所以就不珍惜了吗?
还是他移情别恋,又喜欢上了别人?
可若是喜欢上别人的话,又为什么没把人娶进府里呢?
虽然她在心里一直是个捏酸吃醋的性子,可表面上一直是个温婉贤良的好妻子,绝不会犯善嫉的过失,倘若他真的往府里娶别的女人,她纵然心里边儿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表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的,只会在背地里使绊子。
所以,也不存在他怕她善嫉而隐藏那个心上人的事。
她想了好几个月,也没有想明白鲁元为什么会冷淡她,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过下去……
这会儿,鲁元正在松鹤园里陪荣欣大长公主吃饭,母子俩边吃边聊,气氛很是温馨。
“娘,听安安说,你们在老七那儿看戏一直看到晚上,真有那么好看吗?”
“那是自然,儿子你不知道啊,老七府上的那些本子都是外头没有的,真真是好本子,那些戏文比外头戏班子演的强百倍千倍不止呢。”
为了让儿子相信她的话,大长公主殿下随便的给他讲了两个本子,一个是《空城计》,一个是《草船借箭》,把鲁元也听得也入了迷,还说,“母亲,你还什么时候去湛王府?下回去的时候带上我,我也去听听他们府上的体己戏去。”
大长公主道,“老实说,我也没听够,正打算这几天再去拜访,只不知拜访的这么频繁,会不会失礼,也不知沈姑娘会不会厌烦。”
“不会,绝对不会!”
鲁元言之凿凿的说,“您别看那个丫头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不怎么好相与,其实心眼儿很好呢,您不知道,她做过许多好事,都是寻常女子不可能做的。”
为了让母亲相信沈若兰的人品,他还特,把沈若兰救助那些被家里抛弃的被拐女子的事儿说了一遍。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管那些女子,跟她又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可是她就是太善良了,不忍心看见她们孤苦无依,颠沛流离,就把她们都收留在自己的手底下,还给她们租了房子,找了活计,让她们有了谋生的手段,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活下去……”
“她还在老家养了一个讨饭的祖孙,把他们都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一样看待,还有她家里的几个丫头,原本是被那几个丫头的父亲卖到妓院里的,后来被她给救下了,她真的很善良,您可以放心的跟她相处,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她的好处。”
荣欣大长公主听到鲁元对沈若兰赞不绝口,不由得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儿子,你怎么那么了解她呢?不会是也看上她了吧?”
鲁元一听这话,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满脸通红的炸了毛。
“娘,您说啥呢?朋友妻子不可戏,我是那么无耻的人吗?”
荣欣大长公主看儿子那么激动,一副炸了毛的样子,急忙安抚顺毛,“别激动,娘就是随便那么一说,来来来,吃块黄鳝消消气,顺便儿再补肾的。”
她一边说,一边体贴的夹了一块鳝鱼,放到了鲁元的碗里。
鲁元的嘴角一抽,“母亲,你儿子的肾很好,不需要补。”
荣欣大长公主‘哼’了一声,“还说嘴呢,我都问过了,你从打娶了安安还一次都没碰过她呢,你又没有别的妾室,难不成改了性子要做和尚了不成?”
“娘,你连这个都要打听?”
听到母亲竟然连自己床上的事儿都要干预了,鲁元顿时有点崩溃了。
大长公主说,“我是你娘,当然得关心我自己的儿子,我可跟你说,纵欲虽然不是什么好事儿,可禁欲也不是好事儿,憋长了容易憋坏的,再说我还想多几个孙子孙女在膝下承欢呢,你都不去睡女人,你让我上哪儿找那么多孙子去?”
鲁元翻着眼睛,说,“娘,京城的局势现在已经稳定了,儿子明天就派人送您回京吧。”
“臭小子,嫌弃你老娘了?想撵你老娘走?做梦!”
荣欣大长公主窥着她的儿子,老神在在道,“你要是不给我生出五个以上的孙子,我就住在这吉州不走了……”
“说真的,儿子,娘真的很想你能娶宁儿,宁儿是个好姑娘,虽然长得不如安安美丽,可是她心性淳厚善良,待人宽和体贴,肯定能跟安安和慕相处,不会叫你的后院多是非的......”
鲁元烦躁的说,“娘,这事儿还是等以后再说吧,儿子这几个月心烦,不愿意想男女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