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再见张荀还有赵氏,那些被她刻意掩埋在记忆深处的事,却仿若昨日才发生一般历历在目,叫她目眦欲裂,银牙咬碎。
可往日里身在局中看不真切的人如今再看,除了面目可憎之外,却是那样的无耻,而她上辈子竟是为了这等无耻之徒付出了真心,罔顾了性命。当真是可悲可叹,却也可笑!
笑过之后,绿竹却告诉自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一些事,一些人,以前和现在,不在意自己的,这辈子自己也不用在意他们。她爹,她娘,她弟弟,才是她应该珍惜的存在。
至于未来的良人?还是那句话,不求相濡以沫,只求相敬如宾,能把日子一同过下去就好,旁的,诸如前程或是家境,她倒是不甚在意的。
只不过,看她娘的意思,似乎是要找个好人家?希望能如了她的愿,不要再生波折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张荀是个道貌岸然的渣渣,哼哼,颜如玉?不给。状元郎?休想。赚钱的美妾?绿竹丑拒。
冬至:我觉得宋婶子说的条件我全部都符合啊,你们看我,看我!
☆、徐家
被张荀的事一打岔,绿竹倒是暂时忘了去逮冬至问个明白这件事。
待再听到冬至这个名字的时候已是两日后,伴随而来的是她弟向北在河里差点淹死的消息。
原来,如今农闲,二弟向北每天早上跟在爹后头给秧苗捉捉虫,拔拔草,施施肥,完了以后,爹去镇上打短工,他则去河里摸鱼凫水。
宋氏说过他,让他别去了,毕竟他才十岁,河里对他还是有危险的。可这傻孩子却挠挠头,递给他娘一筐子小鱼,让宋氏哭笑不得,只是再三叮嘱他小心,别去水深的地方。
向北只是憨了点,又不是笨,点头答应了,也真的没去水深的地方玩水。可他不会,别的孩子会啊。
这天,他正蹲在靠近上游的地方拿网兜鱼,却听到有人大喊“落水啦,落水啦!”
是赶牛车载人的黄大叔的小儿子,叫石头的落了水,也不对,他们本就在水里玩,只是不知咋的石头跑水深的地方去了,水一急就冲走了。
石头才六岁,叫喊的孩子也差不大年纪,都慌,眼睁睁看石头被冲走,也不敢去救。在场最大的也就向北了,他也没想那么多,跳进水里就去救人了。抓到人正想往回拖人上岸时,腿就抽筋了,大约是之前蹲久了弄的。
他心一急,大喊“救命,腿抽筋了!”
冬至经过,恰巧听见了,立马下水救人。
等把人都救上来时,大人们也都闻讯赶来了,宋氏恰巧在附近人家里唠嗑,听到有人落水就想到了自个儿子,也跑来了。
看见儿子浑身湿透,却还算精神,相比石头那虽然吐了水、回了气却浑噩噩的样子好多了,再听那些慌张张的孩童说事情经过后,宋氏气不打一处来,打了他好几下,嘴里骂着,“叫你别往水深的地去,你偏去!你救人,你能啊!就不知道喊人过来帮忙!你说你,连鞋子都丢了!……”
最后还是周围人劝她,“行了,孩子也是心好。”“也是得亏他下水早,托住了石头出水面,要不然石头可就没了。”“是啊是啊,香莲啊,别只顾着说孩子了,尽快回去换身衣服才是紧要。”
宋氏讪讪,戳了戳向北的脑门,“回家再来收拾你!”再看,救人的冬至哪还有影啊!
听周围人说,那孩子也是个憨的,鞋都忘脱就跳下去救人了,刚才看还真丢了一只鞋呢!又说这孩子不爱说话,被人围着七嘴八舌的,害羞,脸都涨红了,扛不住一溜烟跑了,身上的衣服还滴着水呢!
宋氏记在心里,想着改日再去登门谢他。
绿竹在家打络子,她家离河边不算近,因而没听到消息,等骂骂咧咧的宋氏和低头任说不反抗的向北回来,在他换衣服的空档,听宋氏诉苦加念叨才知道怎么一回事。
等向北出来,又被她娘数落了一顿,保证以后再也不下水了,这才完事,又喝过绿竹煮的姜汤以后才被推去歇息。
临走前,还迟疑疑地跟他娘说,“娘,冬至哥那……”
宋氏没好气地又拍了他一下,“他救了你,你娘是那起子知恩不报的人吗!”
向北嘿嘿挠了挠头,这才去睡了。
提起冬至,宋氏又感叹了好久“是个好孩子”!
“娘想着给他做双鞋,再搭份厚一点的礼,再上门去谢他。”宋氏想起冬至丢了的鞋,如此说道。
她娘是个有成算的,绿竹也没说什么,任她拿主意就好,不过……
“娘,去他家那天,我能跟着一起去吗?”她问。
“娘自个去就好,你一个女孩子家,冬至怎么说也老大不小了,你跟着去不方便。”宋氏想也没想就拒绝。
“娘!乡下人家哪来的那么多规矩,何况你都在呢。我虽然在县里住了几年,可我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以后还要嫁到村里,总得多走动才行。而且,那冬至经常白日里进山或者上镇子,你上回去的时候不也只有他奶在家,咱们上门不碍事的。
我是想着,他奶年纪大,他又经常不在家,咱过去陪老人家说说话,干点力所能及的活也是好的。嗯,二弟也要去。”绿竹都想好了,如果上门能见到他,就顺便问个明白有个心安,如果他不在家,那就算了,看他也不像是会说出去的人。
宋氏想了想,觉得闺女说的也有道理,便同意了,左右她也一同去,村里人不会说啥的。
于是去找了一双给赵铁柱纳的鞋底,念叨一句“也不知道冬至的脚多大”,继续做鞋面不提,当然鞋子是宋氏做的,没让绿竹插手。
第二日,紧赶慢赶的,鞋子做好了,礼也备齐了,宋氏便领着绿竹和向北去冬至家道谢。赵铁柱本来也要来,被她娘给推回去镇上上工了。
一家三口走的是村里到村尾的大路,一路上有人问了,宋氏就笑着告诉他们上村尾冬至家去谢他,村里人都点头说,是该谢人家的。
走走停停的,慢慢的屋子人家渐渐少了,到得山脚下时只两户人家,想来便是冬至家还有那黄大婶家了。
绿竹从县里回来以后,跟着桂梅上过两三回山,那时候看见这两户人家也没多在意。
如今仔细看,却发现,许是在山脚下,怕那山里的野兽下山,两家人都筑了高高的围墙,一家是土坯墙,一家是石砖墙,把屋子和院子都给围起来了。山脚下的荒地不值钱,两家人围的地不小,远远看着,很是气派,特别是那石墙的。
绿竹想着冬至家的情况,想着他家应该是土坯的那户,谁知到了岔路口,她娘却领着他们走了通向石墙那户人家的路。
“娘,这家?”绿竹不禁问。
宋氏笑了笑,“是这家没错。你别看冬至家现在老的老,小的小,好像过不下去的样子,可当年他爹可是村里的好猎手,存了些钱,打算把原来的土坯墙和土坯房推倒重建,谁知围墙筑好了,土坯房准备动工呢,他就出事了。后来,砖瓦房没建,钱都留下来办丧事过日子了!唉,怪可怜的!”
绿竹抿了抿嘴,迟疑着问,“他那时几岁?”
她娘愣了一下,“谁?你说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