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亡者设灵,只求心安。
他不愿,这兽人世界沦为人间炼狱。
他不愿,心爱之人在炼狱中受罪。
电雨以雷霆之势落下,终於打中了什麽,一道黑烟随着龙吼声占领了整个上空,凄厉得直叫闻者心寒。
看到这一切的喀勒族人,无一不噤了声。
不久,一个半兽人跌跌撞撞的跑来,气急败坏的说:「那、那个从古城王国来、来的兽人、派人来说,说一条云龙也到他们那边做客了!」
布沙书彷佛看到那兽人忍俊不禁的模样,他们大概本只想取下鹰族给喀勒部落一个下马威,顺带把作为喀勒族人的寂格怡带去作人质,现下买一送一,连带着有强大战力的龙族人也没了。
寂格怡这下更是铁了心肠,转身便要回家收拾行装,也要跟儿子交待清楚,这种事还是要亲力亲为,不能假手於人。
「我不要我不要!爹爹,你别去那个鬼地方,阿皊跟宵亚说,那里都是坏人,那个鬼父亲我不要了!我只要爸爸!呜——」说着说着,一向稳重乖巧的奥页直接哭闹起来,在地上撒野翻滚,扯着寂格怡不让他走。
寂格怡没有办法,唯有等儿子哭累了,睡觉时悄悄收拾离开。
他何尝不想置身事外,留在这里安安乐乐的过日子?只是鹰族人都在那个古城王国里,他们都是从小绕在他身边的族人,他无法置之不顾,若果可以用他来换取鹰族人的平安,那麽他别无选择。
更何况,那个人也在那里受着苦??
「寂格怡,你要偷偷跟古城王国的人走吗?」寂格怡一步出屋外,青伦便从黑暗中现身,一身明亮的淡青衣裳让暗夜中的他看起来很是淡雅,却光辉出众,与总是以艳红示人的寂格怡在月夜下相映生辉。
青伦话里没有激动,只有平静:「你忘了自己肚里还怀着蛋吗?就不怕被那班人煮了来吃?」
「我们没有吃人的习惯!」寂格怡反驳,心里却不经意发寒,他也想把这事拖到生产过後,可是古城王国的人来势汹汹,霏泰恪又因此被捉了??种种原因,他不能置身事外,若果早一点跟古城王国的信使离开能换族人少遭一点罪,他唯有赌这一把。
大不了??就是死而已。
对於青伦来说,鸡蛋跟鹰人蛋只差在孵出来的是什麽而已,以前苏国闹饥荒的时候,易子相食的事还少吗?他们都不知道古城王国的底细,谁敢把话说死。
「死也有很多死法,」青伦稍稍读懂了寂格怡的心思,大概眼前的半兽人也跟自己一样,视死如归了,「没有尊严的死,是种很惨的死法。」
他说得平静如死水,任谁也无法撼动这想法。
他的父母托孤後没多久,终还是被追兵捉住,三天後满身伤痕的被押至菜市场,在众人无情的注视下,结束了悲惨的逃亡生活。
那些人永远不会知道,他俩还有个小儿在玄武门傻傻等着他们回去,他们只知道,又一个得罪皇帝的人死了。
然後,便没有然後。
生活依然,卖菜的继续卖菜,杀鸡的继续杀鸡,京城熙来攘往,这两颗人头顶多只值两三天的饭後闲聊。
青伦一直很怕自己会如此死去。
在任务中死去,至少还是奋战至最後一刻,自尽亦然,那是心甘情愿的。
可被当作成阶下囚那样死去,像父母那样凄凉的死去,就算活了下来,也只能像狗一样乞求别人的施舍,那样地死去,那样地活着,他实在是怕极了。
从他认识到自己无法善终的那一天开始,他便一直深深的恐惧着。
这个结被皇甫襄和布沙书松开过,却从未被真正解开。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