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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南剑仙颖半夏。
深吸一口气,卓松泉心底默念。
“卓销?”
若是故人相见,怎能不嗟叹岁月厚待美人?
大江东去二十年,颖半夏容姿未改,一双颜色浅淡的凤目微有惊讶,俊逸的面容残留韫色,好似蔷薇花瓣,白里透红。
“不对。”未等卓松泉回答,便听一声否定的判断,那双淡泊的眼珠静静打量他一阵,忽然精准无误地叫出他的名字,“你是卓松泉。”
哎呀,敢情老东西没对你藏私。
“既然你知道本庄主,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新上任的庄主剑眉一挑,器宇非凡,背后修长的十指纠结成麻花状,腰板挺直,尽量作出一副不好惹的姿态,“那老东西已经嗝屁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哦。”
出乎意料的,“狐狸精”乍一听闻姘头的死讯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语气如他罕见的灰瞳一样冷淡,“恭喜少庄主继位。”
戏子无义,婊子无情。
卓松泉暗自腹诽。
不过,或许是反感他对亡父的不敬,匀称的双眉皱起,似白瓷面上细描出一道烟纹,别有韵味,“卓销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说到这儿,颖半夏神态略微有些复杂,过往涌上心头,浓稠的睫下若有思绪万千,看向卓松泉的目光也像融入山间的雾霭,透着一股清郁,“死者为大,你…既是他的儿子,不可不敬。”
卓松泉不干了。
你是选择性耳聋吗?
没听到我说的“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老子是来找茬的,不是来听你瞎哔哔的!
关键是你居然还敢替捉只鸡说话,孰可忍,老子不肯忍!
“笑话!”
他冷哼出声,一步跨进这座布置雅致的小院,顺手一把拽住了近前的“狐狸精”。
离得近了,这人身上的味道清晰起来,像是白山茶的馨香,淡淡的,偏冷的腔调里裹狭一点温度,磨去生人勿近的棱角,透出一股子矜持的惬意辽远。
淡雅的气味缭绕鼻尖,就像远游士子初见故土,近乡情怯。
卓松泉一阵恍惚,这股味道他熟悉,却明显太遥远,像是忽然之间跌入了一片罂粟丛,满目如火如荼,于是茫茫然不知所以。
太奇怪了,纯白的山茶花为何会染上罂粟的蛊惑红?
刚抻直的手指,把握不住力道,劲颇大,一切的一切都不妨碍他嘴上不饶人。
“你既然知道我是他儿子,那自然也知道他有一个原配妻子吧!”
有意无意的,他没再在这人面前对卓沉沙出言不逊。
可一想到自己终生无法再见的生母,神色阴沉如水,“她被你们给气死了!”
“什么…”
颖半夏满腹心事,一个反应不及时,被他连拖两步,手臂吃痛难当,眉心锁紧,一声呵斥:“成何体统!”
随后猛地把手臂一甩,大有一下子崩断那双爪子的意味,可惜没甩开。
往事不堪回首,他有十多年未曾摸过剑,现如今手臂和手腕都提不上什么力气,与卓松泉的蛮力相比无异于蝼蚁撼树。
“提你妹的统!”
好巧不巧,卓松泉最是个受不得忤逆的主,你要是顺着他什么都好说,一旦反抗,灰都敢给你扬了!
得亏卓沉沙是他爹,死的时机挺知情识趣。
“你他妈以为我今天是来和你唠家常的!”
这一番纠缠,卓松泉其实有些心浮气躁。
那人长袖一抖一落,耳畔好似浸足墨水的乌丝跟着作妖,风的狭缝里透出微冷的香,若近若离,勾得人直想把他抓住,抱在怀里狠狠嗅弄。
模糊的念头一出,他霎时魂不附体,像做坏事被抓现行的猫,后脊骨炸起一圈寒毛。
颖半夏可不管他在想些什么,只想尽快摆脱他们目前半尴不尬地姿势,一掌直接劈了过去。
卓松泉没来得及躲,左肋一记闷痛,记起此行目的,心脏活要被一刀切开,他自是恼怒非常,一个刺激,五指蓦地收紧,当真如铁钳一般,“老子今天是来报仇的,老子要剥了你这狐狸精的皮!”
报仇?狐狸精?!
信息量太大,颖半夏又惊又懵,这都什么跟什么?
脚下踉踉跄跄,稀里糊涂的穿过路径。
明月峰无愧于折戟山最高峰,放眼四望,云雾凌绝,从秋山居俯视,万丈悬崖,惊心动魄。
秋山居的边缘没有屏障,脚边滑落几颗碎石,嶙峋的风吹过,颖半夏欣长的身躯越发摇摇欲坠,一旁的卓松泉衣袍猎猎作响。
“你要杀了我?”
在此居住了大半辈子的颖半夏短暂的诧异过后,平淡无奇道,“想把我从这扔下去?”
他是真的不理解,曾经想弄死他的人很多,可卓松泉没道理成为其中的一员。
那双漂亮到无情
', ' ')('的丹凤眸子里,盛满了疑惑,像刚化形不久精怪,懵懵懂懂,摄人心魄。
卓松泉的呼吸乱了,忽然朝颖半夏露出一个微笑,像刃刀出窍,明亮冰冷:“似乎太便宜你了。”
损人不利己,等于亏本。
反正是他要教训这个人,具体用那种方式,当然可以他自己说了算。
不知卓松泉如何动作,颖半夏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重重摔上一层被褥,不算疼。
被褥?
一向泼澜不惊的神情终于变了,想到某种隐秘的可能,脸色刷地雪白一片,“噌”地坐起身,大怒道:“卓松泉!”
“我在这儿呢。”新庄主早已踢紧了房门,慢条斯理地放下床幔,光线暗了下来。
他靠了过来,眼神吓人,看上去像一只危险的野兽。
“你疯了吗?!”颖半夏嘴唇发白,兀自颤抖,“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他再蠢也明白卓松泉铁定是误会了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要干什么。”
这人的色厉内荏卓松泉瞧得清清楚楚,颖半夏的相貌并不柔弱,反而轮廓明晰,英气勃勃,此时大惊失色的他,像极了一只逼到绝境的兔子,卓松泉喉结滚动,兔子是会被猛兽吃掉的,“我想剥了你的皮。”
里面淫邪的意味不言而喻,五雷轰顶不过如此,颖半夏瞳孔蓦地收缩,“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不能…”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卓松泉眼眸微眯,一个探身便凶狠的擒住他的唇瓣,将他困于身下,动弹不得。
“唔…”
感受到他的抗拒,卓松泉加深了这个吻,撬动齿缝,长驱直入。
舌尖一疼,卓松泉皱起眉,颖半夏抓准时机,膝盖倏地朝上一抬,他反应奇快,立即避让,身下之人游鱼般脱出,退守床的一角。
颖半夏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怒不可遏,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你不怕遭天遣吗,我是你…”
我是你…你的什么?
他该是他的什么?
颖半夏喉咙卡住了,居然有点茫然失措,像头迷路的小动物,无论如何说不出那几个字来。
“你是什么?”不甚在意的一擦嘴角,卓松泉打断他:“我小娘?”
“做梦吧你!”
一句嘲讽意味浓厚的呵斥堵住他千言万语,颖半夏险些噎死,愤怒与耻辱一齐涌上心头,心脾滋滋作响,他觉得自己看不到的发顶一定冒出了滚滚白烟。
不要和畜牲讲道理!
殊不知这般落魄模样落到卓松泉眼中已经完全变了味道,由于刚才一番拉扯,他整洁的衣衫凌乱不少,露出胸膛一小块常年不见天日的肌肤,莹白如玉;一截精致的锁骨隐匿其中,骨窝深邃,令人浮想联翩。
发黑如墨,嘴唇因刚才的亲吻泛着水光,一张如雕如琢的面孔染上薄怒,清冷不复,艳若桃李,迫使人想看到他更多的情态。
就像把一朵清冽的雪莲踩进污泥,肆意蹂躏,让黑玷污白,从里到外,无处可逃。
有一根弦越拉越薄,临近断裂,卓松泉只觉骨骼血肉里埋进了一桶火油,浑身燥热,急需找到一个宣泄口。
床幔被一把掀开,突如其来的亮光激得他眼皮一颤,那撩人不自知的“坏狐狸”就要像白鸽一样飞走。
“蹦!”
一声幻听,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有一个声音在咆哮:不准跑!
想法付诸实践,他身形闪动,“咻”地扑窜过去,好似箭矢离弦,衣袂间隐有破空之声,如狼似虎,蛮横霸道。
一条健壮的手臂环上腰身,颖半夏眼睁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地面一闪而过,重新跌入床榻。
一股浓郁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放开!”
“放开你就跑了,那我找谁算账去!”
“!”
君子动口不动手,卓松泉是个货真价实的伪君子,径自拉开“狐狸精”的大腿,准备慢慢“算账”。
“你既不是明媒正娶,也没有拜过天地!”
他强势卡进颖半夏腿间,面露鄙夷,“你们两个顶多就算一对露水夫妻,我他妈的子承父业招谁惹谁了!”
这句一语双关的“子承父业”气得颖半夏几欲吐血,一双凤眸喷火,“你个畜牲,你简直枉读圣贤书!“扭动间一记肘击毫不留情扫去,迅疾如闪电,“卓销是你爹!你爹!!”
“嘶!”
还挺辣!
胸膛不偏不倚的挨下,饶是卓松泉皮糙肉厚也疼得忍不住倒抽气,估计青了。
没关系,他记账的本事一流。
卓松泉微眯着眼,自眼尾收成细黑的墨线,收紧的肢体如同一匹蓄势待发的野狼。
这人不提卓销还好,一提他就更想收拾他了。
收拾到让他除了自己谁都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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