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他的课,这个叫林朵的学生一次没来上过。
班长在校内论坛上看到过,有人发帖说,江教授这张脸,就像最有灵气的工匠,亲手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而此刻,那如艺术品般的冷俊面容,半天没有表情。
班长心惊胆颤,就在他以为江教授生气的时候,只见薄削的嘴角微微勾起,他把花名册扔到班长怀里,后者连忙接住。
江礼伸出手指,在这个名字上轻轻点了点,说:“下次上课,让她留下来见我。”
第2章第2次贴近
从教学楼离开,直奔停车场,一路上,不少学生偷瞄江礼的身影,议论声不绝。他气质内敛,周身好像有一层天然屏障,自动将这些声音隔开。
他目不斜视走到车旁,带着翅膀的钥匙解开车锁,前端宾利的标志性logo在阳光下闪烁耀眼光芒,他坐进车内,咔一声系好安全带。
放在副驾上的手机响起,修长手指戴上蓝牙耳机,江礼偏头倒车,手握方向盘,瘦而有力的腕上,露出一块江诗丹顿chronomètre royal 1907手表。
好看的下颌线紧绷,黑眸沉沉盯着后视镜,他接听电话,嗓音放低:“什么事?”
“大少爷,老爷他中午又没吃东西,喂了两勺粥,咽都咽不下,您要不要回来看看?”陈嫂的声音里,小心而焦急。
江礼眉头一蹙,瞥了眼时间,说:“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电话那边又念:“大少爷,老爷一直吃不下去饭,总等着您回来照看,也不是办法,实在不行,还是送到国外……”
江礼打断:“不用,我相信dr john。”
恰好手机进来另一通电话,江礼挂断后切换过去,还未开口,那边阿锐聒噪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的大少爷,阿泽的酒吧都开半个月了,您老什么时候有空,赏脸坐坐呗!”
他,阿锐,边泽,几人是十余年的老朋友,一块儿长起来的,感情极其深厚。
除了他们俩,也没人敢用这种语气跟江礼说话。
江礼思考了一下近日行程,给出答复:“明晚刚好有时间。”
阿锐在电话那头好一阵呼天抢地,半晌才说:“跟您老见一面,可比见美国总统还难。就这么定了,不许放鸽子啊!”
江礼没答,将电话挂断。
车行驶,离开校园。
“林朵,怎么样,院长怎么说?”
唐因回到宿舍,把书放回柜子里,她抬起一条腿,去解高跟鞋。黑色秀发像瀑布,随着动作自然垂下。
林朵平躺在床上,耳朵塞着耳机,里面放的是一首俄语歌。
唐因以为她在睡觉,连忙噤声,轻轻换下拖鞋,小心翼翼爬上床,坐下一看,才发现林朵睁着眼睛。
“你没睡啊!那怎么不说话?”唐因抱住床上一米长的咸鱼抱枕,“该不会要处分你吧?靠,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个张院长不是对你挺好吗?关键时刻这么绝?”
她跟张院长的关系,林朵没对任何人说过。
知道唐因是关心自己,而不是虚情假意,她大概把院长的意思复述了一遍。
得知这一切的唐因气得捶了咸鱼好几下:“不会吧,那你同意了?”
“当然没有。”林朵坐起身,摘下一只耳机,洁白的肤色,像要与墙融为一体。
她与唐因对视,把后续说给她听——
午后的办公室里,暖黄色的阳光照进来,为站在办公桌前的少女镀上一层金边。
“抱歉,张叔叔,我没办法放弃。”
林朵向院长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身,她的眼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也可能没变。
“社团不是我一人的名誉,而是大家的心血。社团有很多同学,为了读书,家里背着贷款,父母没有能力偿还,读书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如果社团解散,他们念不起书,对任何人都没有影响,我知道。
“但是他们的一生会因此改变,他们从乡下出来,是为了学业有成,有光明的前途,而不是重新回到乡间,继续种田。”
张院长再一次叹气:“阿朵啊,不是没有你,他们就念不起书,你没有必要对别人的人生负责的。”
“我知道。”
她又一次说了知道。
“但是他们是我的社员,他们愿意相信我,与我一起从零起步,从无到有。那既然面前有一个能改善他们生活的机会,能够让他们快点还清贷款,我怎么能因为学校的一句话而解散,因为遇到挫折而退缩,因为希望微小而就此放弃,随随便便把他们交付给我的信任当儿戏辜负?”
她就站在那里,单薄的肩,纤瘦的身材,柔软的头发。
脸上是温暖的颜色,是柔和的光芒。
她声音软糯,可每一个字都有力量。乌黑水润的眼眸,迎着蜜色的光,像微弱的星火闪烁,在无形中被点燃。
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握起了拳头。
“张叔叔,您没有穷过,可能不懂这种滋味。”林朵轻轻笑了一声。
张院长一愣,不解地反驳:“阿朵啊,你爸爸可是……”
“叔叔。”她唤他,可也截断了他未尽的话。
“就算最后真的失败,也没关系,人生从来没有什么顺风顺水。
“但我希望那是在我试遍所有办法也没能挽救社团之后,起码我知道我尽力了,不是那种遇到困难,就轻易退缩的懦夫。”
空气中的浮尘在她身旁游荡,像是她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