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晏说到这里,往前迈了半步,“三哥,你不是孤家寡人,也不会变成孤家寡人。”
驼铃声已经消失了,隔着窗只能听见隔壁老徐娘和人闲话家常的大嗓门,李家有新妇,张家白日孙,样样都灌入了东州君王的耳朵里。宋明喻终于垂下了眼睛,抚着窗栏的手放了下来:“你不愿回去便罢了,若方便,便年年随礼送一封信回来,让我知道你平安。”
宋明晏听见了“年年随礼”这四字,心中总算松了口气,他郑重点头:“一定。”
“还喝一盅吗?”
“不了。”
宋明晏转身要开门,宋明喻叫住了他。男人从身后掏出一册半旧的书卷,丢给他道:“那年你托我去宫外帮你偷偷带的《剪烛录》,在我这存了八年,总算能给你了。”
宋明晏含笑谢过。他与宋明喻不再多言,也冲白瀚飞等人微点一点头,便重新披上斗篷带着图戎武士们离开了茶楼。
等到宋明晏出了门,白瀚飞才行礼进了内室:“陛下。”
宋明喻扫了他一眼,又转回了目光:“瀚飞,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朕有些感慨,明晏老说自己和从前不一样,其实还是一样的。往年在太傅面前辩论,朕没有哪一次赢过了他。”
“就算陛下知道臣想说什么,臣还是要讲。陛下,您太仁慈。”白瀚飞皱着眉。此次密会宋明晏,说是兄弟重逢叙旧,实际上两方心知肚明,打的是谈判交涉的主意。白瀚飞先前已得了宋明喻的命令,若宋明晏未持《剪烛录》开门,则立斩;若持,则放行,他包下整座茶馆便是为了行动方便,他跟着宋明喻十多年,知晓宋明喻并没有妇人之仁,可如今却让宋明晏安稳离开,白瀚飞心里有些摸不着底。
宋明喻不接话,而是支开了栏边的窗子。街上行人不多,宋明晏和他的人马已行至数丈开外,他的弟弟神色轻松,正和一位并肩而行的随从说着些什么,宋明喻望着二人,忽然神色一动。白瀚飞觉得眼熟,宋明喻更眼熟,那随从的脸说陌生不陌生,说熟悉不熟悉,他只在八年前皇家酒宴上有过数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