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珍惜现在。”
林朝朝抬头,十足认真地看着苏暮雨,声音不似方才那么有锋芒,而是带着几分平缓的坚韧,“我这副样子在哪里都是活一天少一天,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下个月的太阳。苏暮雨,我不想到死都把自己的情感藏在心里。”
她的话很轻,像是旁边潺潺流动的溪水,她的话也很重,压得苏暮雨难以避免地喘不过气来。
可他给不出承诺,他应该用年长者独有的温和与包容劝诫她,不要陷入一场没有意义的情/事里,可他做不到。
于是,在雨后阳光最为明媚的时刻,树叶上的发亮的雨滴坠下叶片,小溪里的水草柔柔地摇动着,仿佛舞女柔顺的长发。
“我喜欢你呀,苏暮雨。”
少女轻轻地靠在他怀里,好似一缕轻柔的烟。
苏暮雨沉默地攥着伞柄,既没有推开,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像只木桩子一样,木讷地接受着少女的心意,却吝啬地一点也不愿意回应。
西南道又下雨了,暗河的动乱在林朝朝几次接脉过后终于得以平息,苏暮雨没有做大家长,而是成了苏家的家主。
他有更多的时间去见她。
她常常病着,尤其的接脉的前几天和过后的当天,少女脆弱得像一只受伤的雀鸟,她总会用一种忧郁的,带着细雨连绵一样的忧思的眼,看着他。
每当这个时候,苏暮雨总是那以避免地失神,他那双向来淡漠的眼睛里就会透露出一种难以掩藏的,对少女的怜惜。
他不知道,这时候他对林朝朝,是怜更多一些,还是爱。
感情在细雨中一点点凝聚发酵,苏暮雨不得不承认,在某一个过分美好的瞬间,他竟然也想过和眼前的人一起避世而居,闲云野鹤。
那是一个夜晚,星辰璀璨,繁星漫天。
院子里夜风微凉,吹得满庭杜鹃花摇摇曳曳,好似涌动的红火。
林朝朝不知哪里来了兴致,要和他赌酒对诗。
苏暮雨知道她是个有书卷气的女子,若非命运不济和江湖有了关系,本该有一个安稳顺遂的人生。
举杯,繁星落入酒中。
“寒月悲笳风万里,瀚海沙边胡人笛。苍颜白发八十翁,残年全付长歌中。”
酒入喉中,浇出一片愁肠。
“欲话心事梦不开,残红蜡泪几时干?”
“倚栏寻思倍惆怅,一场南柯不分明。”
“三百六十日云终,异乡不与故乡同。”
……
她醉了,醉得双眼迷蒙,但还是用她那水盈盈的眸子盯着天空的星子,或忧愁或豪迈地吟诵着苏暮雨没有听过的诗。
最后,她醉倒在桌前,脸颊生晕,低低地念着:
“人人尽说江南好
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于天
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
皓腕凝霜雪
未老莫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