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安全距离
注意:番外,还是番外。
纳兰在书房门口,看到相拥的两个人。
再一次确定,韩青永远是对的。韩青就是善良与智慧的化身。
这样比父子更亲的两个人,如果最后形同陌路,还有天理吗。
帅望“哎哟哎哟”的声音,没能阻止韩青逼他立刻回到山上去,韦帅望只得同他的美味晚餐挥泪告别。
纳兰给帅望后背涂点药水,给他换件衣服,拒绝用眼睛打电报的韦帅望:“不,我不管,你活该。”
帅望哀叹,他干娘不是个好母亲,这是可以确定的事了,她一点也不惯孩子。竟然说他活该,没准她干娘早就看不过眼,一直觉得他欠揍。帅望哀怨地看纳兰一眼,赖皮地:“我走不动,我痛得全身无力。”
韩青怒吼:“我给你一顿鞭子,让你充满活力!”
韦帅望打个寒颤,他爹经常用这种方式让他充满活力,所以,其有效性就不用实验了。
身受重伤的韦帅望,临行前不忘去厨房洗劫一番,大包小裹地上路了,韩青看着津津有味的韦帅望,心里气恨,还是打得轻了,挨完揍的韦帅望,居然只记得吃。
韩青握住帅望的手,叹气:“不痛吗?”
帅望点头:“痛,背我。”
韩青无奈:“痛!痛你还记着吃!!”
帅望瞪大眼睛:“食色,性也,人性啊,这是人性啊。”
韩青吐血,人性……你真人性啊!
韩青无语地握住帅望的手,帅望沉默一会儿,微笑:“我不会逃的。”
韩青没回答,只是更紧地握住帅望的手。
帅望脸上的微笑,渐渐淡去,抹去那挂在脸上的微笑,少年的那张干净平静的脸,便掩不住一层悲哀的底色。
刹那的软弱吧,帅望轻声:“师父,痛,背我。”
韩青有点意外,看着帅望,多久了,帅望没再提过无礼要求?韩青动动嘴角,想嘲笑韦帅望,你这么大了,你又不是身负重伤,你这个孩子,却终于什么也没说,背起韦帅望。
背上那点重压,不知为什么让人想念,韩青的后背,经常记起小小的韦帅望趴在上面大哭大闹扭来扭去,或者静静地睡着的感觉,经常有一种怅然的感觉,经常觉得后背的皮肤好象有自己的意志与记忆力,轻声地哼着,想回到过去想回到过去,想念那孩子趴在背上的感觉。
韩青微微叹息,怎么会有这样的无谓感叹?即使没发生那件事,孩子仍将长大,过去的一切,终将过去。
时光将带走一切,没有什么能留下。
趴在他背上的长大了的,更加沉重的韦帅望,让韩青的灵魂轻轻舒展,我想念你,孩子。
帅望趴在韩青的背上,闭上眼睛,困了。
我困了我累了,我想睡觉。
什么也不想做,甚至不想思考。
摇摇晃晃,带着温度的后背,全世界最温暖安全的地方,真不想长大。
不想长大不想离开,也不想做个乖宝宝,行不行?(喜欢临睡前在妈妈怀里赖一会儿的小妞妞,有一天哀伤地说:妈妈,要是将来我长大了,我丈夫不同意我回来跟你睡,怎么办啊?我想跟妈妈睡。笑倒,妈妈不知道,呵呵。)
到山上,桑成看到韦帅望被背回来,顿时僵在当地。
韩青看到桑成受惊的样子,忙把韦帅望放下,笑:“没事,你师弟在耍赖。吃饭了吗?帅望给你带了不少好吃的。”
帅望气:“才不是给他带的,叛徒。”
韩青瞪眼睛:“什么?”
帅望咧嘴:“哎,说错了,应该是鹰犬。”
韩青气:“我揭你的皮!”
帅望笑,把吃的分给桑成一点:“有功劳。”
桑成不安地:“你,你还好吗?”
帅望翻白眼:“好,我被教育好了。挨了一顿鞭子,立刻身心健康了。”
后脑勺挨一巴掌,帅望气道:“你不是想我谢谢他吧?”
韩青道:“我是觉得你应该谢谢他。”
帅望扯着衣领给桑成看:“噢,谢谢你。”
桑成自他领口看到一片伤痕,顿时脸色惨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韩青气得,照他屁股就是一脚,韦帅望哎哟一声跪倒,韩青怒吼:“跪着!”
韦帅望可怜兮兮地:“师父!”
韩青道:“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应该谢谢你师兄!”
帅望沉默一会儿,垂下眼睛,当然他知道桑成是好心,当然。帅望苦笑,仰头:“当然,我知道。”
韩青看看帅望,帅望知道,他确实知道,可是,韦帅望对桑成始终是不冷不淡地,从四年前桑成知道韦帅望的父亲是冷恶开始,或者,这并不是韦帅望一个人的责任,他只得道:“知道就好,滚起来吧。”
桑成过去扶帅望,帅望笑:“没那么严重。”
桑成轻声:“对不起,帅望。”
帅望咧咧嘴:“千万别这么说,再说,师父该让我给你磕一个了。”笑。
桑成热泪盈眶,他忍着,不出声。
韩青静静地看着两个孩子,不,桑成是真的关心帅望,拒绝回应的,是帅望。
韩青微微皱眉,回忆,帅望掩饰得很好,有说有笑,看起来,同以前没有两样,不过,帅望再没同桑成争吵过。就象帅望对他,很容易就承认:“我错了,你是对的。”
这意思是,我不想再同你谈下去了,我们没必要交流,无论如何,我不想被你说服,我也不介意,你是否能理解我,我不关心你是否同意,我不关心你的想法与感受,我只希望,你不要打扰我。
可以说,韦帅望对他们很客气。
还有,帅望拒绝过近的距离。就象韦帅望四年来没再主动扑到韩青身上,这四年来,韦帅望也没再扑到桑成身上。
那孩子,在同桑成说话时保持一个大约一米开外的距离。桑成靠近,他会后退,桑成扶他,他会很巧妙地躲开。
四年前,韦帅望为桑成的拒绝,曾经激烈地指责桑成,曾经大哭,也曾向韩青发出求救讯号,可惜,后来帅望的手腕被他父亲捏碎,大家都把这件事忘了。帅望再没提过,他不但不再求助,而且如桑成所愿,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即使桑成想走近,他也不再接受。
帅望受了伤,他给自己织了个茧子,躲在里面,拒绝任何人靠近。
韩青沉默一会儿,问桑成:“这几天,你师弟不好好练剑,你除了告诉我,有没有劝阻过他?”
桑成呆了呆,犹豫片刻,低头,轻声:“没有。”
韩青沉下脸来:“为什么没有?你是师兄,师父不在时,你有督促师弟习武的责任。”
桑成不安地看看帅望,看看韩青,沉默。
韩青问:“他不是你师弟吗?你看着自己兄弟做错事,不管教他?”
桑成慢慢垂下眼睛,他没这么想过,韦帅望是他的救命恩人,一向只有韦帅望帮他照顾他,他没想过可以管教韦帅望。
韩青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希望你知道,做为冷家掌门的大弟子,不但对你师弟,对冷家其他人你也有约束指正他们的责任与资格。你可以不那样做,但这即是你的权利,也是你的义务,我并不希望,你只是独善其身。”
桑成听到这里,愕然发现,师父不是在批评自己对师弟的态度,而是在指责自己一贯的为人处事的态度。桑成先是瞪大眼睛,然后低头跪下,啊,他一向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