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冰释(1 / 2)

三十九,冰释

韦帅望瞪着远去的冬晨,半天,结结巴巴地:“我可不想吃半年素。”

冷兰无语,拿起洗漱的东西,去门外竹筒引来的山泉处洗脸漱口。

泉水冰凉,扑在脸上,整个人激得清醒。

冷兰洗脸的时间有点长,一遍一遍往脸上扑水,直到韦帅望把手巾递给她:“不用装了,我已经看见你在流泪了。”

冷兰用毛巾捂住脸,一开始还能见到她的肩膀在颤抖,然后,就只有一动不动的沉默了。

放下手巾,又是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孔。

帅望道:“问我。”

冷兰看他一眼:“什么?”

帅望笑:“问我你做的对不对。”

冷兰瞪着他,一个怪物:“为什么?”

帅望道:“你觉得你总是做错事,是不是?”

冷兰微微退缩,声音再一次失去力量:“怎么?”

帅望道:“那你怎么知道你这次做对了呢?”

冷兰颤声:“我什么也没做。”

韦帅望道:“也许你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冷兰愤怒:“不用你来告诉我。”

帅望沉默,点点头,开始吃饭。

冷兰终于平静下来:“回你自己屋吃去。”

帅望看看菜看看饭:“可是,这不是两份菜啊,虽然是四个菜,可是,每盘菜不一样啊。”

冷兰忽然眼睛红了:“请你,——走,好吗?”

帅望站起来:“我过会儿来。”

冷兰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她低头,挥挥手,那是个无力的祈求的手势。

帅望转身出去。

外面秋高气爽,碧空万里,艳阳高照。

帅望站在那儿,超级内力让他的超级听力发挥作用,哽咽声,甚至那不算是哽咽声,那只是无声的哭泣时发出的不均匀的压抑的呼吸声。

半个时辰之后,帅望推开门:“哭够了吗?”

冷兰呆坐着,眼睛红肿。

帅望道:“别伤心,你想把冬晨赶走,那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是,冬晨一会儿就会回来,他不是小器的人,也不蠢,刚才被你气疯了,出门风一吹就清醒了。当然,他还是很生气,不过,你这种方式不会把他赶走,只会伤他的心。”

冷兰瞪着他,她的面孔已经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眼泪不停地涌出来,那张脸依旧没什么表情。

只有疲惫。

如果你认识真的苦难,你会知道,苦难并不是一张悲哀的面孔,而是一张麻木的面孔。一张沧桑的脸上,不是布满伤痛,而麻木与茫然。

麻木,被折磨太多次,无论多痛,连一个疼痛的表情也懒得给你。人的表情本来就是沟通用的,如果当事人认为沟通无效,会先是停止辩解、然后停止哀求、然后不再惨叫,然后沉默,然后连疼痛的表情都没有。呆呆地看着你,眼睛里不是悲哀而是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然后认为一切无法解决,只要沉默着捱过去。

不仅肉体疼痛如此,精神痛苦同样如此。每个孩子都会做出努力,希望得到认同与赞许,一次不行再一次,这个方向不行另一个方向,无论如何都不行,只得向赞许的反面努力,指责与辱骂,至少也是一种关注。

帅望呆了一会儿:“你真的决定这么做?”

冷兰点点头:“是。你让我问你,好,我问你,我这样做对吗?”

帅望道:“不对。”

冷兰:“为什么不对?”

帅望道:“首先,惩罚你自己,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只能让关心你的人痛苦。其次,冬晨对你的感情很深,你除非真的同别的男人被他捉奸在床,他是不会相信你已经移情别恋的。最后,如果你真的同别的男人上床,那对冬晨来说,真是,对他人生信念的极大打击。”

冷兰微笑:“谁关心我?你父母死了,因为我。我的家,已经没有了。冬晨,他不会原谅我,那么,对冬晨来说,赶走他,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帅望沉默,对冬晨来说,这件事是对的还是错的?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内心存疑彼此折磨,还不如直接说一声“滚”,人是健忘的动物,时间会抹去一切。

冷兰沉默一会儿:“他早晚会找到更适合他的人。”

帅望问:“你觉得,你是什么样的人?”

冷兰笑了:“让我想想,愚蠢、自私、固执、冷漠、暴躁、阴沉、不管做什么事,都与众不同,与我共事的人,每天等着我闹出新笑话,他们甚至会打赌,我那天会讲几句蠢话。”

冷兰沉默一会儿:“象垃圾,没有存在价值。”垂下眼睛,微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师父你父亲怎么想,我只是,想一个人呆着,在这儿,就挺好。我并不想同你们抢什么,我甚至,根本不想见任何人,我情愿一个人呆着,我处理不了更复杂的问题,我也不想处理。我很累。”

帅望蹲下,看着冷兰的眼睛:“你知道我师父在想什么?你认为他在想什么?他在想,这个小丫头来抢我的东西?你觉得我师父会那么想?”

冷兰垂着眼睛:“韩掌门是个好人,不过,他还是会想,我是来抢他的东西的,只不过,他不打算伤害我,他打算让着我。”

帅望呆了一下,是吧,冷兰说的对吧?虽然他师父很无私,但未必会觉得冷兰是为了和平而来,他师父可不蠢啊。

不,我师父不会认为掌门的职位是他的东西——他还是会有点不快吧?他是否有过这种情绪?

帅望半晌问:“那么,你是来抢东西的吗?”

冷兰笑:“不是,我来,是因为我母亲说,你快去找韩掌门,我父亲死了,我妈妈很害怕,她认为有人会继续伤害我们家的人,她让我找韩掌门,她说,只有韩掌门会保护我们。我不得不来,我不能反对,”冷兰慢慢双手掩面:“我知道凶手是谁,我必须鼓起勇气说谎,恐惧、内疚、惊惶、一开始很紧张,后来象一根绷了太紧的弦,疲惫得希望自己已经死掉。以前,我很愤怒,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愤怒,对我不得不做的事,我不想做的事,错事,我感到愤怒,想杀死每个靠近我的人,后来,我厌恶我自己,希望自己死掉。每天早上,我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第一线光,内心就会呻吟‘我想死,我希望自己已经死掉,不用爬起床,不用做任何事。’现在,我只觉得累,我只想一个人呆着,不想见任何人,不想做任何事,你觉得,我这样,会抢任何人的东西?我想抢什么?唔,你说得对,很早的时候,我十二岁时,第一次来冷家,我是想抢点什么,证明我是个,我是个有价值的人,证明我很了不起,证明他们看错了我。”

冷兰摇摇头:“我只证明了,我做什么都没有用,他永远认为我是个一文不值的人,就算真得了白剑也不算什么,他那儿有唯一的标准,不合标准,一文不值。”冷兰为什么不努力,改善自己的人际交往方式?如果一个人试过太多次,都是失败,他会认为那是不可改变的。从经验中,得到的无助感,无力感,让一个人,放弃挣扎。

微笑:“我不该在他死后诋毁他,不过,如果他死后有知,知道我赞同他的看法,会不会觉得欣慰?”

帅望问:“你说呢,他会觉得欣慰吗?”

帅望问:“如果他是个正常的一个好父亲,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孩子自卑,感到欣慰的。如果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你何必在意他的感受呢?”

冷兰笑了,悲哀地:“如果你父亲做错了,他就不是好父亲吗?如果他不是好父亲,你就会不在意他的感受吗?”冷兰苦笑:“实际上,我认为他是一个……”望天,沉默一会儿:“但是,他的态度,依旧象一根刺。那地方有一根刺,我不能碰。

帅望哑口无言地望着她。

他父亲不是好父亲,他不在意他的感受吗?

不,有时候,你甚至宁可同他一起鄙视自己,也不愿不在意他的感受,因为对一个无助的孩子来说,忽视自己的保护者的感受,那可不是一件有利于生存的行为。

不,父母亲的错误总是给孩子双重伤害,一种是他们的错误本身,另一种是他们的错误在孩子身上施加的影响。

帅望叹气:“我师父说,冷兰变得很沉默,看起来,好象不是在反省自己的过失,而是受到严重的打击。”苦笑:“所以,可怜的我,就被他送上来面壁了。你觉得他嘲笑你,等着看你笑话?”

冷兰愣了一会儿,微微感动:“我不是说他,我知道他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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