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瓷娃娃(2 / 2)

帅望道:“你是这么做的,你教他的,他的尊严,要用别人的生命来维护。”

韦行沉默一会儿:“我这样做人,已经几十年了,改不了了。”转身而去。

帅望叫他:“喂!”

韦行回头,帅望低着头,也对,狗改不了吃屎,算了,白招他生气。他晃一会儿脑袋:“他是我兄弟,你是我爹,我记着呢。”

韦行没回答,站了一会儿,走了。

韩笑回韦府,跟韦行说一声:“公主让我给师父问好。”

韦行点头,看看左右,下人们散去。

韦行看着韩笑,半天才问:“你知道韦帅望的父亲是谁?”

韩笑看他一眼,低声:“冷恶。”

韦行大怒,一拍桌子,怒吼:“你再说一遍!”

韩笑吓呆了,愣愣地看着他。

韦行怒吼:“你给我跪下!好好想想,韦帅望的父亲是谁!韦帅望的师父是谁!你把他当什么人?”

韩笑扑嗵一声跪下,热泪盈眶,他看着韦行,一脸的胆怯忽然掺杂一丝倔犟,轻声:“冷恶。”是冷恶,就是冷恶,一点没错是冷恶。不是你!

韦行怒吼:“出去,跪到雪地里好好想想!”

韩笑泪如雨下,一声不吭地转身出去。

韦行愤怒中,还知道这小孩儿身子弱,自己给自己台阶下:“你想明白了,就进来告诉我!”

韩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错。韦帅望的父亲是冷恶,百分之百正确,一点错也没有。韦帅望的父亲不是正常人,也百分之百正确,一点错没有。韦帅望象他父亲冷恶,也一点错没有。

利用自己的孤儿身份,到处博同情,口蜜腹剑,上跳下窜装小丑,看着象白痴,其实城府极深,步步谋划,但凡做一件事,都四五个后手等着人上套。韦帅望就是同他父亲一样。他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别人都看不出来这一点。

象今天,明明是他被欺负了,如果韦帅望一开始就说出自己怎么骂他的,他师父绝不会就这么放过那个姓黑的。可是冷恶的那个杂种,却给他们下圈套!如果觉得自己没错,为什么一开始不说?他就是要利用他师父打错了他的歉疚把姓黑的放了,你见过心机这么深的人吗?你见过这么算计自己父亲的人吗?我师父对亲人,一是一二是二,一片赤诚,从无虚言。这种虚伪无耻的小人,不可能是我师父的儿子,他就是冷恶的杂种。

那个杂种,还在我面前跪下,逼我说原谅,我不原谅!就是不原谅!我凭什么原谅一个打我耳光,还说我欠揍的人!我不原谅,再有一千次,我也还是说,我要那个人死!他要等他师父打完骂完才说出我骂过他!他陷我于不义,他让所有人都觉得我无礼!韩笑痛哭,我凭什么要原谅那个“一丝一毫也不觉得抱歉”的人!凭什么他跪下我就得原谅,他那种不要脸的人,根本不介意跪下趴下还是躺下的!

他什么都抢我的,我父亲,我母亲,我师父,我哥哥,我姐姐,我有什么,他抢什么!他不过是嫉恨我什么都有!想尽法子哄他们,单单不理我,还让大家觉得都是我的错。其实这一切,都是他的设计。

眼泪冻在脸上,结成一个小冰珠。

帅望窝在被子里看书,康慨进来:“帅望!”

帅望问:“把黑狼放哪儿了?”

康慨道:“桑成的统领府。我来不是这件事。”

帅望扬眉:“咦,你期期艾艾的啥意思?借钱啊?”

康慨笑:“猴子,我知道你今儿受够了委屈。”欲言又止。

帅望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康老大,不送不送。”

康慨只得道:“你爹让韩笑在外面跪着呢。”

帅望急道:“哎呀,太糟了,这可怎么办?”

打开窗看看,气愤地:“偏赶这个时候雪停了!怎么不一直下,冻死那个小王八蛋!”

康慨急得半死,愣是让他给整笑了:“帅望,那孩子身子弱,受不了冻,我听他喘气声不好,韦大人气头上,谁劝也不听,你,能不能去想想办法。”

帅望气极:“他打我左脸,我给他右脸,然后老子还得过去给他揉手?!去他妈的,他就庆幸他有个好爹吧,不然我早把他塞厕所里喂他吃大便了!”我还劝,我恨不能踹死他!他妈的,老子一跪一夜,你咋不想着找人救我起来呢?你那时风凉话说得,我不知道冷啊?脚指甲都冻掉了,你有急成这样?

韦帅望钻被里,一蒙头:“我累了我睡了,我有被子盖,我真幸福!”

康慨站了一会儿,无言,拍拍帅望肩:“也难怪你,你歇着吧。”

康慨走了,帅望冒出头,从窗缝里看着康慨风里雪里的影子,这大冷天,韩大少爷跪着,康慨也免不了陪在外面吧?帅望叹气,要不,就当帮康慨了?

帅望暖和和地窝在被子里,让康慨多冻会不要紧,让那臭孩子也尝尝苦头吧,等老子暖和够了再说。这种天,一时半会儿冻不死,老子一跪一夜,当锻炼身体了。

帅望暖和了一会儿,叹着气,起来穿衣服,人家命好,屁大的事就敢搞出人命来,完了不过是跪屁大会儿功夫,被打得半死的苦命受害者,还得爬起来给他求情去。可怜老子的后背裂成一条条的,不知几天几夜能消肿。

韦帅望唧唧歪歪地穿好衣服,正往脚上套鞋呢,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康慨一头撞进来:“快,韩笑昏倒了。”

帅望一愣,靠,这狗东西的保险丝也太好了吧,啥时候我也能装个断电保护器呢?痛苦流量大点,我就昏倒。

康慨快急哭了:“他没气了,快!”

帅望呆了,你这是想用残酷的现实教育我刚才的私字一冒头吗?

康慨见他发呆,急得来拉他:“快走,你爹要急疯了!”一头的汗,让韦帅望明白,他不是开玩笑。

韦帅望把鞋一扔,起身就跑,内心痛悔,要是韩叔叔唯一的儿子因我而死,我就给他偿命。

韩笑已经昏过去了,韦行手里一碗麻黄汤,无论如何也灌不进去。

帅望过去,只见韩笑脸色发紫,呼吸几乎停止,一摸手腕,脉搏微弱。帅望道:“气都进不去,还灌药?”

韦行惊惶地抬头:“怎么办?”

帅望道:“刀,鹅毛管。”

韦行立刻去拿,帅望用药水擦擦韩笑的皮肤,与小刀,喉结下方二厘米处,一刀下去,先是涌出血来,然后冒出血沫,将鹅毛管插入,立刻听到气喘声,然后韩笑胸口起伏,人也微微张开眼睛。

帅望与韦行对望一眼,沉默。

韩笑瞪帅望一眼,呼吸立刻急促,帅望站起来:“没事了,平时喷喉咙的药喷上些,过会消了肿,就没什么大事了。我先出去了。”

韦行沉默,帅望出去。

康慨过来:“你还光着脚。”

帅望才觉得冷,就地坐下,接过鞋穿上:“他差点死了。”

康慨道:“你救了他的命。”

帅望沉默一会儿:“早点过来,就不会有这事。”

康慨拍拍帅望:“不是你的错,帅望,别想太多。这小孩子倔,我过去时听着他喘气声不对,劝他吃药,他不肯吃。跟你爹说,你爹气头上又不理,不然也不会这样。”

帅望叹气:“脾气坏也难怪,谁成天喘不上气来还脾气好。康叔叔,我是不是,我是不是真的,有点……”

康慨再次重重拍帅望一下:“小子,记着,你是好孩子,康叔叔从你十岁看着你,你是好孩子。”

帅望点点头:“我记着,我是好孩子!”沉默一会儿:“难怪我爹从不说他。”长叹一声,打不得碰不得,除此之外,韦大人也没别的教育方法。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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