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温热,杯壁隐隐有术法存留的痕迹,是有人一直以灵力维持温度。
他浅浅抿了一口杯中水,水温正好,却寡淡无味。
“咳咳……”嗓子仿佛被火焚烧过一样,嘶哑干涩,眼前还是一片朦胧。
洛云寰放下手中杯盏,揉了揉双眼,想绕过面前的茶几向门外走去,不料前方脚边横陈着一方竹椅,他没有看见,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方倒去。
“!”洛云寰并没有跌落道想象中坚硬冰冷的地面上,而是被一个宽广温暖的怀抱稳稳接住。
“师尊!你……你醒来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低沉飘渺,小心翼翼,仿若惊醒梦中人。
“清池?是你吗?”洛云寰的双目仿佛被一层薄纱笼罩,勉强能够视物,却模糊不堪,朦胧难清。此时虽能看见面前站有一人,却始终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
洛云寰摇摇头,闭上眼,伸出手去想揉揉双眼,手腕却被面前之人一把扣住:
“师尊,是我。别揉了,你修为耗损甚大,身体受到影响,五感皆有一定程度的退化,因此才会看不清东西。没事的,会好的……”
玉清池的声音很轻,既轻缓又柔和,虽然在此刻的洛云寰听来,依然显得有些朦胧遥远,但也足以听清。
洛云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清池,镇鬼大阵怎么样了?”
玉清池的声音顿了片刻才继续道:“一切都好,师尊,我给你熬了药,你先坐下把药喝了,弟子再将这段时间城中状况同你说来。”
“……为师很长时间没尝过药的滋味了。是悬针长老开的方子?”洛云寰被徒弟搀着,来到桌前坐下,刚想接过玉清池手中装满汤碗的碗,却见对方抢先举起勺子,轻舀一勺汤药,靠近嘴边,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匙中汤药蒸腾而出的热气,这才递到自己嘴边。
“师尊,喝药。”
不知为何,洛云寰有些别扭,微微偏过头去,抬手欲接玉清池手中递过来的汤匙:“为师自己可以。”
他这一接没有接稳,反而触碰到了玉清池的手腕。
少年人劲瘦有力的腕子此刻似乎缠绕着一层粗糙的布条,层层叠叠覆覆盖住了腕间的皮肤。
洛云寰不由得皱眉,饶是他如今五感失灵,依然可以轻易地感触到布条下传来的黏腻潮湿的触感。
他猛地松手,将手举至眼前,翻转手心,眯着眼睛去看指间那层淡薄的红色印记。
是血渍!
洛云寰心中一冷,不由分说捉起玉清池的手,将他宽大的弟子服袖口往上捋去,凑近了看,这才发现对方的手臂上缠满了厚厚的绷带,星星点点殷红的血痕在雪白的绷带上洇了开来,仿佛点点红梅。
“清池,怎么受的伤?”洛云寰脸色微沉,澄澈如水般的眼眸看向玉清池。
“修炼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玉清池云淡风轻道,抖了抖手臂,将袖子滑了下来,遮住满臂伤痕:“师尊,快吃药吧。”
药!
洛云寰脑中灵光一闪,不由分说一把夺过玉清池捧在手心的药碗,凑近鼻尖,深深一嗅。
辛香绵远,是北海鲲鹏之羽的味道!
洛云寰的声音微颤,不可置信道:“清池,你斩杀了鲲鹏?”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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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碎心(一)
玉清池固执地夺回被洛云寰捧起的药碗,将汤匙送到洛云寰嘴边时的动作和语气却十分温柔耐心:“师尊,该吃药了。”
洛云寰一把拂开玉清池的手,被他端在手中的白瓷药盏一个不稳,洒出不少药汁来。
“北冥鲲鹏是上古仙兽,虽无特别强悍的攻击力,但将其击杀必受天遣!”洛云寰心焦气躁,陡然起身,一把握住玉清池还拿着汤匙的手:“这不可能是木兰芳给你的方子。是谁,让你去动鲲鹏!你又付出了什么代价?”他本就苍白的唇此刻抿得紧紧的,更失血色,声音也不再如往日那般疏冷,犹带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师尊,”玉清池眼睛微微眯起,伸手覆上洛云寰紧握住他手腕的手背,委屈道:“你弄疼我了。”
“啊!”洛云寰回神,抽出手,果然看见玉清池臂上缠绕着的纱布下,隐约洇开片片斑驳血痕。
“我一时情急,不是故意……”洛云寰心中抽疼,匆忙解释着,手足无措地上前想看看他的伤势:“你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玉清池抬手阻了他的动作,再次端起药盏,言语中颇有一丝心疼:“师尊,我这鲲鹏也杀了,自己的血也放了,这药你若是不喝,可就浪费了。”
洛云寰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中有一瞬疑惑,随即化作了然,最后则变为浓浓的心疼。
“是了,”他垂下眼眸,喃喃自语道:“鲲鹏之翼能助人稳定神魂,但需要亲手斩杀它之人的血肉为引方能起效。你手上的伤,是因为我……”
玉清池不语,平静地舀起一勺汤药,送到洛云寰嘴边。
经此一遭,药早已经凉了,玉清池托住药碗底部的掌心持续灌入灵力,使其维持温热适口的温度。
洛云寰眉头紧锁却再无多言,格外顺从地就着玉清池的手一匙一匙地喝起了药。
“……师尊,药方确实不是悬针长老告诉我的。”玉清池见他开始乖乖喝药,顿时放下心来,缓缓向他解释道:“都说悬针长老医术精湛,妙手仁心,我却觉得言过其实了,否则师尊怎会昏迷半年,久久不见醒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