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墨呵地一笑,又叹了口气,“骆文承这回是真的栽了,就不知道他一狠心会不会把游乐场直接卖了,拿来折现补这个漏洞。”
“不管他是卖了游乐场,还是卖电器的原始股,左膀右臂总归都要砍一个,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莫绝忽然想起一事,看着霍逸问道,“对了,我听下面人说,《玉玲珑》那部戏你罢演了?”
霍逸点点头。
“干嘛?心情不好?”
霍逸犹豫了一下,有点纠结要不要告诉莫绝他们骆文轩已经醒了的事,不过他也只是迟疑了一瞬便决定闭嘴不说了,省得这家伙又天天缠着自己问骆文轩在哪里,骚扰他们好不容易才拥有的甜蜜二人世界。反正骆文轩就在家里待着,哪儿也不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还是等扳倒了骆文承之后让他们光明正大地见面吧。
想定了,霍逸便面无表情说道,“心情不好,想休假,通告全推了。”
莫绝狐疑地看看他,觉得不对劲,“全推了?这可是一大笔的违约金,六哥会同意?”
“啊,同意呗。”
莫绝皱皱眉,刚要再问,忽然听到敲门声响,樊墨的手下急匆匆进来,急声道,“小少爷,出了个大事儿。”
“怎么了?”
“骆家的游乐场出了意外事故,死了十来个人了!”
三人蓦地一惊,立刻站起身来,“什么?!”
*****
出故障的是“激流勇进”项目,俯冲下来的轨道竟然松动了,连带着两船客人直接从空中被甩了出去,当场死亡,而甩出去的汽艇又重重砸进了人群,砸死了三个人,重伤四人。此刻骆文承站在出事地点旁边,脚下都是血溅的痕迹,周围哭闹声喊叫声不停回荡,他瞪着眼前一个被砸扁了的血肉模糊的尸体,脑子完全无法思索,全身都僵硬下来。
十一条人命,死状凄惨,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骆总!骆总在那儿!”
几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在警戒线外大声喊叫,闪光灯也在眼前不停闪耀,骆文承一动没动,任他们拍着,过了很久才咬紧了牙,脚步沉重地离开了现场。
短短几个小时,所有媒体都在争相报道这一重大丑闻,骆文承一条条翻看那些恶毒的报道,头一回感到一种孤立无援的无助。
这么明显的引导舆论的措辞,他不用想也知道,又是杨家操纵媒体在故意抹黑他。可这件事本身就性质恶劣,他根本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任由那群人趁机往他身上泼脏水。他忽然觉得无比疲惫和绝望,本想着再不济至少能卖掉游乐场来挽救骆阳电器的债务危机,可现在出了这种事,根本就不会再有人买了,甚至可能连原始股东都会流失掉。这才不到半天,股价已经连跌到了几乎跌停的程度,他猜得到很有可能又会有人趁机恶意收购,可他根本有心无力,他已经没有资金再去回收那些流散的股份了。
网上到处都是负面新闻,又有人把旧账翻出来,将之前他构陷谢瑜和工厂爆炸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四处散播,他刚刚才好不容易从银行贷出了20亿,光为这场事故赔款和挽救形象就用掉了将近三分之一,而另外三分之二勉强维持着电器的运营,可各处零售商却纷纷打电话投诉质量问题,说消费者退货量大增,逼得他们不得不延迟付款。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骆文承再傻也想得到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坑害他,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起轩的总裁顾七,可他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那人处处针对自己,还如此不折手段,仅仅只是商业竞争的话,闹出这种命案也太过丧心病狂了吧?
可他没有证据指明那人是幕后的黑手,他焦头烂额地忙碌了整整一星期,眼看着业绩下滑,股价暴跌,账上的剩余款项千万千万地流失。他挣扎了许久,终于是无力地决定彻底放弃骆阳影视的股份,将手里握着的百分之四十六的份额尽数低价卖掉,才勉强度过了这次危机。可受损的信誉根本难以挽回,游乐场的游客锐减,电器的销售额也降至历史最低点,他费尽心思也终究难以维持现状,不得不关掉一些工厂,裁剪了一批分公司的员工,将运营成本压至最低,却也依旧无法阻挡整个集团下滑的颓势。
整整三个月的奔波几乎让他精疲力尽,此刻已经是深夜,他僵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银行刚刚发来的催款单,觉得最后一丝清醒的神智也快要崩溃掉了。
其实很简单,只要把集团最核心的电器的股份卖掉一些,就能再换来不少现金,可他也清楚,这就是顾七的目的,自己卖掉股份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最后的失败,可即使硬撑着又如何?撑到最后债务累累,不得不申请破产,坐收渔翁之利的,仍是顾七那个混蛋。
不论他怎么做,这都是一个显而易见,却根本无力挣脱的圈套。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他却根本没心思看了,此刻谁也帮不了自己,郎佑庭根本已经是把他当成弃子,不再理会他了,可他自己也完全不想求助那个人,只要是郎家的人,他一个都不想去求。他在这一刻忽然就分外地茫然,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忽然就闪过许多许多年前的场景:父亲站在自己身边,手把手地教导他如何管理这偌大的骆家,弟弟在一旁看他的医书,偶尔插两句嘴,傻傻地笑一笑;骆文瑞和莫绝、骆一他们嬉笑打闹,在大厅里上蹿下跳,一旁的球球被吵得炸毛,在白莲怀里愤怒地嗷嗷叫唤。
那是……多么久远的画面呢?
久远到,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骆文承茫然地抬起手,神思恍惚地缓缓眨了下眼睛。
这双手……究竟是毁了什么?
而那些,究竟又是为什么,会被自己毫不犹豫地毁掉呢?
为了白莲吗?为了骆文瑞吗?还是为了母亲,为了自己从不受宠的,那段孤独冷寂的童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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