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淳之从北平传来消息,说家里老人身体不好,要在北平多待一阵子。韦英巴不得天高皇帝远,不疑有他,而且遵儿这几日不知为何,总是啼哭不停,奶妈怎么哄都哄不好,非要她抱着才能安歇一会儿。韦英肚子早已如单胎临盆,却还要时时抱着个一岁多的孩子,自然是身心俱疲。林朝看在眼里,更加恐慌起来。她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久就要生了,可她根本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她知道孩子的父亲根本不会理睬承认,更会嫌她跌入花柳脏了身子,往后只有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带着这个孩子。如果孩子有个小病大灾的,她实在无力照顾。
这日韦英看她认真在读书,便问了问,“这是J大的教科书?”林朝有些不好意思,“这孩子要是跟着,实在无福,倒不如一生下,就送去福利院。我在您这儿赚点学费,早日学个一技之长,也能过些安稳生活。”韦英顿了一下,笑道,“是啊,你看看我,被孩子绑的死死的。不怕你笑话,我以前,还自己跑去法国读书呢。怪我自己心不定,书还没有读完,就大着肚子和淳之回来了。”林朝很感兴趣,想问她具体如何出国读书,眼睛闪着光,却看到韦英暗淡的神色,便也不愿触及她的伤心事,转移话题道,“夫人,我想着,还是我自己先去福利院看看,到时候把孩子送到那儿也才放心。”韦英答道,“那是自然,只是你都快生了,一个人出去,也不大方便。我陪你一块去吧,让老傅开车。正好我也好多天出门了,在这宅子里闷得慌。”
韦英看林朝没有什么衣服可穿,特地给了她一套自己的洋装。只是,说好了两点出门,遵儿却突然又哭了起来,见韦英不管他,越哭越厉害,竟然直接哭到抽搐起来。韦英只好抱起他,略带歉意地对林朝说,“这孩子是真的不省心,你先去门口看看老傅车子准备好了吗,我一会儿就来。”
林朝刚迈出佘家大门,就被人蒙住了口鼻往车里送。她嘴里塞着布条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低低抽咽呻吟。只听开车的责备副座,”你下手也太重了,她还大个肚子,你要是让她动了胎气,二哥可不会客气。“”嗨,我看他天天想这婆娘舍不得走,给他绑来了,肯定好好奖赏咱哥俩。“林朝听不懂,但是大概猜到他们绑错人了,拼了命地呜咽起来。前座的人只能劝道,”二太太,杨老板在南京这样待下去也不是事,他再不走,我们个个都要喝西北风了。得罪您了!“终于拿开了布条,林朝哭道”我不是二太太,我是佘家买来的佣人!“车内鸦雀无声,一个急刹,林朝的肚子撞上前座,只觉得一阵阵抽痛急剧袭来,身下也有些湿润,她没生过孩子,却大概知道这是破水了。
韦英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就听到老傅高叫“二太太,二太太”,急匆匆地跑进屋来。说是林朝竟然在佘家门口被绑架了,他当时在车边抽烟,一不留神,就见到几个青帮的人早已绑了林朝飞驰而去,他跟了一个路口就跟丢了。韦英一听青帮,立刻就明白和杨金必有关联。她让老傅赶紧去巡捕房报案,说需要找杨家兄弟好好帮忙协助,又自己叫了一辆车,直奔电台边的仓库。一路上,她恨极了杨金,为了逼着自己出面,甚至不惜得伤及无辜,简直比佘淳之还要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