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吸时产生的气流经过喻眠的皮肤,喻眠忍不住轻轻战栗了一下,耳根跟着麻了麻。
喻眠觉得跟秦宙晚待在一起时间就会过得很快,司机到目的地时他还有些恍惚,觉得明明才刚坐上车,怎么马上又要下去了。
司机报了个价格,喻眠被惊醒了一般,手伸到外套里去找手机,秦宙晚却不让他动:“我来。”
秦宙晚的外套是围在喻眠身上的,因此他从兜里摸手机的时候不小心隔着几层布料碰到了喻眠的大腿,喻眠的脸红了一下,把腿挪开一点,秦宙晚看他一眼,故意说:“眠眠,你太瘦了。”
美术馆今天展出的是远川市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的作品,秦宙晚听喻总说喻眠很喜欢对方的画。
他们把自行车放在美术馆门口,买票进门以后沿着展览顺序慢慢向前走,画框里是夜晚的街道、清晨的广场,还有边境线上的日落,悬崖峭壁上的玫瑰,大片大片黑暗中的热带雨林。
所有的画有一个统一的特点,那就是画面中一个人都没有。
喻眠停在一张画前面,告诉秦宙晚:“这是我临摹的第一张画。”
那是长在水中的一棵树,整幅画的色调都是浓浓淡淡的黄绿,像旧胶片电影中的世界。
“我妈妈其实想让我学小提琴的,但是我爸爸说小提琴太难了,我现在学有点晚,而且拉琴拉得不好会影响邻居,但是画画不好就没人会知道了。”喻眠自言自语地说。
这时候经过他们旁边的画展经纪人认出了喻眠:“这不是喻总的小公子么。”
他又打量了一下秦宙晚,却没有直接向他打招呼,而是问喻眠道:“这是喻总请来照顾你的人?”
喻眠愣了一下,不安地看了秦宙晚一眼,怕他因为这句不太礼貌的话而生气,在确认过对方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之后,才对经纪人说:“他是秦宙晚。”
经纪人根本不在乎秦宙晚是谁,他甚至连头都没有点,只是问喻眠:“小喻公子喜欢这幅画?”
喻眠点头,然后慢吞吞地问:“这是复制品吧?”
经纪人很惊讶:“小喻公子好眼力。”
“不是,”喻眠解释道,“因为真的那幅在我家里。”
经纪人笑了,随手指了指挂在展厅正中的一幅画:“那是这位画家最新的作品,你要是特别偏爱真品,可以去看看那幅,但是今天还不能购买,那幅画会参与画廊的春拍,到时候请小喻公子和喻总一定拨冗莅临。”
说话间他就陪同喻眠走到了那幅画前面,秦宙晚一言不发地跟在旁边。
画面里是一座贴附峡谷而建的露台,露台上空空荡荡的,只有几条白色的帷幔在风中翻涌。
喻眠的目光停留在露台的某一个点上,逐渐变得怔怔的。
秦宙晚看到那里散落着一片羽毛,是灰褐色的,像鹰羽。
曾有一只不甘束缚的鹰从这里飞走。
经纪人问喻眠喜欢吗?
喻眠回过神来,呆呆地看了秦宙晚一眼,然后低着头说:“嗯。”
画家是不是也遇到过一个终究要离他而去远走高飞的人。
经纪人同喻眠说了大致的起拍价,秦宙晚面无表情地听着,那个数字比他家一整年的税前收入还要多。
喻眠发现秦宙晚从经纪人过来之后就没怎么讲话,等经纪人走了以后,便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角:“你是不是累了。”
“没有。”秦宙晚有些生硬地说。
喻眠看了看时间,征求秦宙晚的意见道:“要不我们走吧。”
又补充一句:“我有点走不动了。”
秦宙晚知道喻眠在揣测自己的心思,只是他在金钱这方面的敏感和自卑喻眠是体会不到的。
他没有解释什么,只低声说了个好字。
喻眠想让秦宙晚开心,便开始搜肠刮肚地找话讲:“你知道吗,本来我爸爸想让我去跟这个画家学画画的,但是我特别害怕,觉得自己连基础都没有,会被人家笑,所以到了我爸爸要送我去的那一天,我就藏起来了,藏在我以前一个两米高的玩具熊里,我把里面的棉花都掏空了,然后自己待在里面,我爸爸到处都找不到我,最后进了我的房间,看到床上有个玩具熊就坐上去了,幸好他只压到了我的脚,不过还是很疼,我就喊了一声。”
“然后呢?”秦宙晚问。
喻眠老老实实地说:“我爸爸以为玩具熊成精了,吓得差点滚到地上去,那之后整整两天他都没理我。”
第21章保存一瞬体温
两个人走到美术馆外面,附近有商圈,中午时分人潮汹涌,经过他们身畔的出租车都载了客,秦宙晚拿出手机,从打车软件上看到前面还有六十八个人在排队。
“往前走一段看看。”秦宙晚对喻眠说。
喻眠很乖地点头,过马路时一辆宝蓝色摩托车不遵守交通规则,横冲直撞地向他驶来,喻眠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去拉秦宙晚的衣角,秦宙晚却先他一步,握住他的手把他护在身后。
车河来来往往,秦宙晚低下头,向后微微偏过脸:“眠眠没事吧。”
喻眠用力地摇头,觉得站在秦宙晚后面让他觉得很安心,走在斑马线上的时候他稍稍踮了一下脚,越过秦宙晚的肩头去打量这个世界。
秦宙晚的体温包裹着他的手,是冬天里唯一的热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