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星的历史上,总会出现一个或者多个突然出现的,异军突起的奇人。
以早已经过去的英雄纪元来说,那些留下灿烂一笔的英雄们,就总是被“命运”所眷顾的。
“我们终归曾经携手走过漫长的岁月。”天秤女士顿了顿,继续说,“虽然我很厌恶你,但还还没厌恶到乐于看见你湮灭,放下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培养起来的自大,做个聪明的神祇吧。但是不要再自作聪明了。”
说完了该说的话,那张巨大的脸消失了。
太阳主君的投影看着祂消失的地方,冷哼一声,也随之消失。
太阳主君的领域,一个光芒万丈的巨大声音坐在高高的黄金宝座上,祂的手指在宝座上轻轻点击,节奏甚至有些愉悦,祂被光芒遮掩的脸上,竟然还带着一点点多笑容,看来并不是像祂刚刚表现的那样,愤怒甚至恐慌。
樊瓦蒂纳太阳主君教会通向神殿的某条通路上,权杖忽然捂着耳朵摇晃了两下。他听到了来自神的声音,那是咆哮的怒吼,命令他立刻让皇室向蒙罗非派出军队,剿灭那个只有指甲盖大小,却讨人厌的跳蚤。
有几位祭司与小教士跟在他身后,看见他的状况都恭敬的弯下腰,不听不动。
声音终于消失了,权杖捂着耳朵靠在墙上,过了几分钟才终于恢复了清醒。他放下来的手上,都是血迹。掏出手绢,权杖擦了擦自己的鼻下与眼角,果然也是血迹斑斑。他眨了眨眼睛,黑色的飞蚊依然在他眼前飞舞着,这当然不代表着真有什么蚊子。
即使是眷者,或者说正因为是眷者,所以他能无比清晰的听见神的声音,只要神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就会对他造成碾压的伤害。
有光透过屋顶照射下来,权杖被血迹污染的脸重新变得干净白皙,他的伤势也彻底恢复。一位面容俊美的小教士看着那光忍不住抬起了头,甚至……贪婪的伸出手去碰这太阳神降下的福祉。
光洒在了自己的指尖上,小教士轻轻笑了起来,可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就变成了恐惧:“请饶——啊啊啊!”他惨叫着,因为他神经光芒中的指尖在顷刻间化成了灰烬,而此时的他,整个人都在光芒中燃烧。
他挥舞着四肢抓住了旁边的小教士同伴,被抓住的倒霉孩子也发出了惨叫,但叫了两声就住了嘴。因为并没有什么在他身上发生,即使他的同伴就像是一块烧红的铁,可他感觉不到丝毫的异样。
神殿中值守的护卫终于冲了过来,拽开了惨叫的小教士。
其实这个小教士除了“丢失”一小截指头,此时浑身上下冒着光的状态看起来倒像是正在获得神恩,但并不是。
“感谢您对我的赐福。还请饶恕这个鲁莽的孩子吧。”权杖做出祈祷的姿态。
“轰!”小教士身上的光瞬间暴涨,下一个瞬间光芒熄灭,一切都消失了。
“他、他连一点骨灰都没留下来吗?”另外那个小教士虽然刚才被吓坏了,但现在还是忍不住为同伴问了一句。
权杖已经转身走了,只有一个年纪较轻的祭司多说了两句:“你以为,消失的只是身体吗?神恩并非可以偷盗的。你回去吧。”
小教士打了个哆嗦,他想替同伴辩解,但又无从辩解。他们身为教士,从小接受教会内神职者的教育,又有站于权杖身后的荣耀,他同伴的行为当然不可能是出于一时好奇或无辜,他确实就是在意图获得一点神恩,甚至更糟糕他是在意图引起神的注意。
只是他没想到,太阳主君是如此回应他的吧?小教士打了个哆嗦,恭敬的低下了头,倒退着离开了。
蒙罗非的眷者们也在一个时段里,各自听到了来自神的声音,这些声音明确的告诉他们,要与蒙罗非成为最牢固的盟友。
昆茨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事,他依然是那团沉在星湖里的火。
不过现在他也并不是那么快乐,因为他正在回顾这一生的记忆。
昆茨是父母双全的孩子,甚至他的父母关系很好,他还有一个弟弟,父母也很爱弟弟,但……他们只是不爱他。
从小到大,他遭受的就是父亲的漠视和母亲诡异的歇斯底里,他对家人的温情记忆来自于小姨和姥姥姥爷,但这些家人在他上小学之前,就死于一场车祸……
更大了一些,是父亲私下里告诉了昆茨母亲这样的原因。
原来母亲生育他的最初一家三口很和谐,但在他诞生后,母亲患了产后抑郁症,她差点把昆茨扔进洗手盆里淹死,是听着洗手间声音不对的姥姥救了昆茨。
作为刺激源的昆茨被送到了姥姥姥爷家居住(小姨是个不婚主义者,和父母住一起),在接受了药物治疗后,母亲的状况虽然好转,但对昆茨也没有重新燃起母爱。
她的体重从婚前的110斤(175身高)变成了婚后的186,并且难以减重。还因为抑郁症要去精神病院看病,自己的爹妈妹妹看着她,像看着一个神经病一样,甚至会为了维护昆茨和她争吵。
还有很多,都是她不喜欢昆茨的原因,她从没隐瞒这些,每次和家人争吵时,都会嚷嚷出来。
父亲则是站在母亲那边的,他也对昆茨解释过:“你妈妈是个病人,顺着她,她的状态才能更好一点。你是男孩子,比你妈妈坚强得多。”
那次带走小姨与姥姥姥爷的车祸,更让母亲进一步怨恨上了昆茨,因为昆茨没有去,他自然没有死,母亲认为这个孩子的诞生带来了她的疾病,又带来了亲人的死亡。
弟弟比昆茨小十岁,这个孩子是母亲一定要生的,父亲很担心第三个孩子会让母亲的病情复发。但母亲言之凿凿的说,她会爱这个孩子的,她一定会爱这个孩子的,绝对不会像是对待昆茨那样。
她说得那么大声,睡在储藏室的昆茨用枕头盖住了脑袋。
母亲没有说谎,她果然十分的疼爱昆茨的弟弟。但,长大后回忆过往,昆茨猛然间发现,母亲……其实很多时候,是故意在他面前展现着对弟弟的爱,她不是在看到弟弟开心而高兴,她是在看见他的痛苦才开怀。
没人照顾的孩子是邋遢肮脏的,他的头发长得像是个女孩,这让他在学校遭到了霸凌。万幸他那个班里没有那种真正的坏学生,所以只是轻度的,比如在排队时推搡他,在他回答问题时捏着鼻子摆出作呕的鬼脸,或者下课时围着他吵闹奚落他而已。
他遇到了一个很好的班主任老师,她严厉制止并训斥了那些霸凌他的同学,还请了双方的家长,并且事后到昆茨家里家访。家访中虽然父母尽量掩饰着一切,但老师还是察觉到了什么。几天后,老师把并没有发生改变的昆茨带回了家,给他洗澡,还让师爹给昆茨剪头发。
中午留校的同学当然都会带饭,但那时候昆茨是例外,他既没有带饭,也没有零花钱买饭,每天中午都饿着。可有一天中午突然多出了一个写着他名字的饭盒,老实的昆茨拿着那个饭盒去找老师了,他以为是外班的写错了班级。
但老师把那个饭盒推到了他的面前,对他说:“吃吧。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昆茨在蓝星的人生就是这样,他有一对糟糕的父母,遇到过很多坏人和坏事,遭受过很多的伤害,但他也总会遇到善良的人,帮他驱散黑暗,照耀出前路的光。
他就像是一个出门在外的旅人,他总是会迷了路会弄丢钱包,但总能遇到善良的人们,对他伸出援手,把他带到正路上。他社恐,但并不厌世。
然后,他来到了托星,在他最彷徨无助,不知所错的时候,他人生中最美丽最温暖的的太阳出现了。
虽然这轮太阳最初的光有点冷冷的,可光芒是如此的耀眼。
从现在回头看过去,昆茨从来没想过,他自己也能够做一个太阳。无论是物理上的,又或者是情感上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应该是一个站在角落里平凡的,孤单的度过一生的人——对过去遇到的那些好心人很抱歉,他没能振作和奋发起来。但这样的他并不可怜,只是平庸与怯懦。并且,感激国家,这样的他也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养活自己,过得不算富裕,但也不吃吃穿。夏天能够吹着空调盖被,冬天可以靠着暖气吃冰棍。
而来到托星,走到现在,是无数巧合之下的结果,他最初选择的天赋如果不是火,那现在可就麻烦了。
并且,现在的他,从心眼里想做一个太阳,做一颗能够回报他人的太阳。
高高在上不是为了炫耀自己,而是因为不愿让自己的热灼伤人们。刺眼的光不是为了让人们不敢直视,而是为了要尽量照耀到更多的土地。会东升西落也不是让人们感觉到黑夜的恐惧才能更敬畏光明,而是要给予万物休憩的时光。
虽然偶尔会因为过分灼热而给大地带来旱灾,但这也是自然循环的一部分。无论旱涝,人们都可以用自己的智慧与之抗争,然后,当太阳升起来,一切只会更加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