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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的人又说关越越真是走了大运,没爹没妈还干啥啥不行,刚来那会儿连什么是犁耕这种常识都不知道,要不是有那张脸怎么可能会有男人看得上。

徐祝空就瞪他们,说她刚开始不知道现在不是知道了么,况且不懂又怎么样她人在就够了,他又不是图她会种地。

村子里的人还说他们在一个猎洞里待了一晚上不久后就恋爱了,找到的时候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的,没准是哪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巧。

徐祝空压根不和他们说什么,直接一拳头砸过去,跟人拼命打得手上脸上全是血也不肯松一下手,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最后还是关越越出门才把他拉回去的。

所有人都说徐祝空爱犟,尤其是在碰到关越越的时候更是犟得像一头牛,半分都不肯让步;说他对关越越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怕要让对方骑到自己头上来;说他和关越越感情那么好,日后一定会过得非常非常幸福。

徐祝空一律照单全收,再转述给关越越:“月亮你看,大伙都说咱们会一直在一起。”

那时的关越越也以为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至少在她的身份暴露以前。

意外来得很突然。

那天关越越因为去河边挖藕,突然遇上大雨,便在荫蔽处躲了一下午,耽搁到晚上才回去,却没想到在家门口看见了徐祝空的父亲。

徐父猛地抓住她的胳膊:“越越?你怎么没事?那祝空他人呢?!”

关越越顾不得自己的手被抓出淤青,甚至忘了躲开:“他怎么了?”

徐父声音里难掩焦灼:“他看天黑了你还没回来以为你又出了什么事,刚刚上山去找你了,现在还没回来!”

竹篓被扔在地上。

关越越挣开他的手,转身就往山上跑,把徐父那句“你都回来了还去干什么天都要黑了”远远甩在身后。

暴雨中的山林像是被涂了层加厚的毛玻璃,视线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又遥远。

关越越听力比人类好太多,她一路上穿过上山帮忙找人的村民,经过洞穴,经过山崖,最后终于在一处坡度极陡的斜坡边上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没有犹豫,直接跳下斜坡,在一地的泥泞里发现了她要找的人。

徐祝空摔断了腿,衣服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见到她第一反应却仍是擦拭脸上的污水:“你怎么在这里?你也掉下来了?”

关越越走到他面前:“我自己跳下来的。”

徐祝空:“你疯了?你跳下来干什么?!”

关越越只是低眸查看他的伤。她天生一双圆圆的鹿眼,大雨顺着眼角滑下冰冷的水痕,又无声的掉进泥水地里。

徐祝空没见过她这幅模样,慌乱地道歉哄她,却见眼前人忽然低下身,托起他的胳膊:“我带你上去。”

“这坡这么陡,我那么重,你怎么带我上去?”他推了推她,“你自己上去,再找其他人来,记得先换身衣服免得感冒……”

剩下的话尽数消失在柔和的白光里。

浑身雪白的白鹿将他驼起:“抱紧我。”

他怔愣着道:“……月亮?”

白鹿矫健的四肢在斜坡的岩石上一踏,几步跳上了山坡,最后变回了生着鹿眼的人形,背着他一步步朝山林外走去。

他们没人主动提起那天的事,却没人想到他们到底没避开前来寻人的村民的眼睛。

关越越的事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与此同时在村中四起的还有各种各样的传言。

——听说了吗,那个外地的小姑娘她居然不是人,是个妖怪!

——咱们村定居的外地的还有谁,不就是村尾那个叫关越越的?我以前就觉得奇怪她那张脸简直跟画出来似的一股子狐狸精味,结果还真跟狐狸精是一伙的!

——说起来我前两天才丢了个银戒子到处都没找到,会不会是……

——肯定是啊!不然东西还能长脚跑了不成?!

——我就说我家的粮食怎么着一天天的越来越少,难道也是她干的?

——我家晾在外面的衣服天天都要破几个洞,我还寻思着谁那么没品来着。

——嗬,你还不信?有人亲眼看到的!她到了晚上就会变成有两只脚四条腿的怪物!她吃不吃人?你说妖怪吃不吃人!

——你说她来干什么?她什么都不说还骗咱们说她是个人,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反正不会是什么好心,肯定整天想着怎么害人吧!走了走了,离她远点!

——依我看还是早早捉起来烧了吧,一个妖怪留着干什么?难道还真的放任她在咱们村子里到处跑吗?

东西会不会长脚关越越不知道,反正流言是真的传得比长脚还要快。

那段日子里,只要她一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迎面而来的一定是漫天的剩菜叶和垃圾,走在路上一定会有人给她泼酸水,废弃的油漆和泥巴灰化成最恶毒的诅咒涂满了她房子外围的每一处角落。

从当初人人追捧的“月亮妹妹”到如今万人嫌万人踩,也就是一晚上的时间。

她从没遭遇过这样境地,只能无措又茫然地将自己缩进小屋里。

唯一陪伴她的只有徐祝空,那个怕黑却跳下猎洞,那个在竹林里给她唱歌,那个为了寻她在大雨中摔断腿,蠢得要死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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