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收风风火火的结束,几家欢喜几家忧。
村长老周挺高兴的,家家户户都把粮食收回来,回头上交粮税的时候他也好征收。
“今年地里情况好,没病没灾,不劳不害。”
“这一次秋收顺利,总不至于都没开春儿就有人饿死,家家户户勒紧裤腰带,总能过到明年秋。”
两口子正说着,外头有些动静,透过窗户一瞧,是陈三娘。
陈三娘来送石滚子,拖到了院儿门口。
夫妻两个便出了门。
宋婆子笑着迎上前去:“你倒是麻利,这么快就打完麦子,进来休息休息吧。”
陈三娘憨厚的笑了笑,犹豫了一下,推辞道:“家里还有活儿呢,就不坐了。”
主要还是考虑到自己寡妇的身份,上别人家做客不方便。
宋婆子一把挽住了她的手,“三娘,和你说个事。”
陈三娘立马想到她上次说的事情,挺抗拒的。她带着三个孩子不好找下家,真要是碰上那爱打媳妇儿的,孩子都跟着遭罪。
宋婆子说着,陈三娘就苦笑,抗拒表现的挺明显。
老周有些不耐烦的说:“别来回的扯老婆舌啊。”
宋婆子一笑,“我们姐俩说些体己的话。”
老周啧了啧舌,拉着石滚子回去,男人不好掺和太多。
两人站在门口就说了起来。
“三娘,不是我非得扯老婆舌,是你那邻居,李家的那个找上门来,说你家男人死了,就该把他那份地收上来。”
陈三娘一呆,立即有几分愤怒,孤儿寡母本就活不下去,再把地往回收一收一家人就要喝西北风。她忧虑着急的问:“你家老周大哥怎么想的,我家男人虽然不在了,可是我家在呀。”
宋婆子透露出老周没这个意思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你这同村的姐妹是怎么回事,处处看你乌眼青,要不是我家老周是个心善的,你说这收回的地,孤儿寡母,一家子靠什么活?”
“没有地,我们娘几个就不用活了。”
陈三娘连连的感谢,还抹了抹眼泪。
宋婆子立刻宽慰:“我哪能不体贴你们,就是林氏逼得紧,让人心烦。”
陈三娘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告了辞。
宋婆子回了屋。
老周在门口听了个真切,含糊的说:“你跟她讲这个干啥?孤儿寡母的不容易。”
宋婆子坐回炕上,搓着手里的麻绳,“我为啥不和她说,咱们这是做了好事儿的,就得让她知道。”
老周道:“都是妇人之见。她家死了男人,日子还得过,各种税务都不少。你去吓唬她,要是把人吓出病,当娘的真倒下,剩下那几个孩子,你养不养?村里养不养?到时候白白往出拿粮,你还不得心疼死。”
“当初可没想到这娘几个居然能活下来。”宋婆子啧啧称奇,有些疑惑:“那林氏是吃饱了撑的,跑到咱家来嚼舌根儿,就为了给她家找麻烦?”
老周摇了摇头,“她是无利不起早,说家里劳动力多,想要再分点地。”
“那她可想得够美。”宋婆子把打好的麻绳五指张开的缠绕一圈,拿下来放在纸篓里。“前些日子作祸作的厉害,听说家里欠了外边不少债,气得李老歪都不让她上镇子上。”
老周磕着手里的烟袋,重新装上了一袋烟,然后吞云吐雾的说道:“别扯那东家长西家短的,我倒是觉得陈三娘家的小丫头不简单,上次来借滚子的时候,还让三儿带回来了小拌菜,那真是下酒的好菜。这么好一个小姑娘把家里置办起来,盖了那么漂亮一房子,年纪和咱家三儿也相仿……”说着说着都心动。
宋婆子嗔了他一眼,“小丫头再好也是个命硬的。”
老周点头附和:“是啊,他爹就是太倒霉。”说起来还有些惋惜,小姑娘哪儿都好,就这点缺陷太重。
这年头都忌讳父母不全,甚至谁家娶媳妇嫁闺女,这上花轿下花轿都不能让这样的人看,白雪注定了婚姻大事路难走。
时代造就艰难的路,注定一路坎坷难行。
白雪除了要填饱肚子,还要应付时代给她带来的种种难题。好在她对于嫁人这件事情并不感兴趣。
她今年才十二,小学刚刚毕业的年纪,谁要是来给她说亲事,保不齐会拿个棒子将人打出去。
至于将来年岁渐长,也没考虑过婚姻大事。
拜托,这年头生个孩子能要人命。
白雪的目标就是家产万贯,孤独终老。
现在距离家产万贯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步,迈出去的小小一步就是这一次的收获。
树在深秋露水的侵蚀下逐渐凋零、残伤,三重山笼罩在萧瑟阴森的迷雾中,一重又一重,重重叠叠,山远天高,烟云水气又冷又寒,走在其中叫人打哆嗦。
必须要赶制冬天御寒的衣服,否则往后没法进山。
白雪脚下钻着寒气,步伐不稳,极力让自己想一些高兴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这一次真的收获是真的丰厚,死了的肥兔子有三只,活着的小兔子也有七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