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握住她的手:“你放心,等你哥哥解决了盐政的问题,满京城的好男儿儿都任你挑,嫂子一定帮你挑个最好的。”
沈艳艳不想谈这个,将话题岔开:“盐政到底是怎么回事?”
帘子一掀开,沈南槿走了进来,满脸疲惫:“前任盐政普福以及赵之璧曾奏请预先支取第二年的盐引,单是先帝时,元鼎三十二年就预提了二十万引。当时户部规定,正常盐税每引仅为一两左右。不过预提来的盐,盐商每引要交三两的税,这三两包括正常的盐税和预提的利息即余息银。这样算来,盐政应该向户部上交六十万两银税,但他只交了二十万两,剩下的三十余万两银子到哪去了?这还仅仅是一年。”
他已经好几日没回家,一回来没见着娘子就来了妹妹这,正好将姑嫂二人堵在屋里,顺便回答了一下沈艳艳的问题。
沈夫人上前解开了丈夫的披风:“这是忙完了?”
“没有,陛下命内阁大臣检查户部档案,结果发现,户部并没有两淮盐政预提盐引的备案,也没有收到银税的记录,我将证据提供上,陛下下令将江南盐政和盐商勾结侵吞银两一案彻查到底。”沈南槿在五陵的时候,忙的就是这一茬,两个人几经生死,抓住了几个关键人物,提审涉案人员,江南盐商巨鳄黄源德、江春,前盐政高恒、普福,前盐运使卢见曾等悉数在列。然而这已经是他们能找到的极限,目前浮出表面的就只有这些人。
他的审讯并不顺利,那些盐商把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不肯攀咬任何官员。涉案官员以各种理由推阻调查,这些人身后是复杂的关系网,他甚至不能轻易动刑,那些盐商在受审时也竭力为盐官开脱。
陛下大怒,连追八道谕旨要求彻查此案,但盐商和盐官俨然铁板一块,案件僵持。
甭说涉案人员,就连审案人员都不敢深查,不敢保证自个没有一丝一毫的牵连进去。
在这种情况下,莫云渊在御书房里摔了好几道折子。
月牙捡了起来放在了桌案上,大总管见状,连忙招呼着小太监们退出去,把空间留给帝后。
月牙说:“你又不是小孩子,生气摔什么东西?”
莫云渊:“你是不是凶腊月习惯了,还凶上朕了。”
月牙立刻放柔的声音:“我什么时候凶过陛下,只是打趣,少见有你这么生气的时候。”
莫云渊:“如何能不生气,这帮人简直联合在一起,把朕当傻子耍。”
月牙道:“未必如此,只怕他们战战兢兢的。先帝在世时,的确好糊弄,陛下登基后各种清算,和这件事情沾边的害怕,和这件事情不沾边的怕沾边。”
莫云渊平日里总板着一张脸,早朝上不见宽和,臣子们私下议论,总说这位君王经历苦楚,内心黑暗,睚眦必较,不是位宽和的君主。
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外界对自个的评价,只是不在乎而已。
月牙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的揉捏着:“上位者动一动眉毛,底下的人都要猜一猜是不是要震怒,有些人死扛着是怕事情闹大,陛下能够给予一两个宽和的说法,他们肯定会弃暗投明。”
莫云渊:“朕心里有数,不要你指手画脚。”
月牙知道他有气儿,不是冲着自个儿,很宽宏大量的微微一笑,不跟他计较。
过了好一会儿,莫云渊才说:“肖张伤的好重,白雪伤的好重,朕不可能放过他们。”
暗报传回来的消息,那两人几乎是脱了一层皮,九死一生,现在都还没脱离危险。
“肖张白雪的仇,肖大元帅肯定会报,陛下稳住大局,才不叫他们的伤白伤。陛下也不用以德报怨,那帮人该死,只要祸不及家人,他们应该很清楚,这已经是极大的宽裕了。”
莫云渊深吸一口气,到底是把月牙的话听了进去,接下来下召一封,表示涉案人员如果不吐露实情,继续执迷不悟,一旦查实将处重罪。同时又表达,君臣一场是有感情的,只要迷途知返,无论多大的罪责都不连累家人。
就这么恩威并施下,江南盐商的身份由被调查人转换成重要证人。在盐商的帮助下,朝廷掌握了盐政官员的贪污实据,人证物证俱在,
这年冬,历时数月的江南盐引案基本查清。
从盐商到地方盐官再到中央大员,可以数出名字的就达四十余人。还有隐匿下去没有被叫出名字的,人数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