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书房中巨大的动静,业平疑心是出了什么事,赶紧推门进来看:“公子,出什么事了?”
“滚出去!”一个砚台砸向门口。
“是!是!”业平忙关门出了
书房门被重新关上,赵复安颓然跌坐到地上。
他出身显贵,是齐王府未来的主人,更无高门子弟的骄奢淫逸,自负才华横溢,笃学不倦,为何老天要同他开玩笑,偏偏生了一处错漏,让他此生痛苦不堪。
借种……哪个男人会咽得下这份耻辱。
当日赵复安大醉了一场,歪倒在地上睡了过去,直到翌日午后才醒过来。
酒瓶滚了一地,外头喧闹的雨声挤入耳中,让本就宿醉的脑子更加头疼欲裂,昨日的事又回想起,赵复安发了一会儿呆,已经没有这么激愤了。
赵复安声音沙哑:“来人啊!”
业平小心推门进来,看到世子颓废的模样大惊失色:“公子,这是为何……”
他不理会,问道:“夫人在做什么?”
“夫人应是在昔杳院里处理府中账册。”
“待会去见见她。”赵复安抬手,业平赶紧去扶起他,往净室而去。
沈观鱼去见过齐王妃,回来见过几个婆子,用过饭后就开始翻看账册。
“小姐,听闻昨晚世子爷的书房里闹了好大的动静呢。”析春听到什么事都要和沈观鱼说。
“是吗?”她听过就罢,并不上心。
沈观鱼今日显然不在状态,频频走神,账册许久都没翻过一页。
几声响雷,瓢泼大雨就下了起来,她打开窗户,让雨声将纷乱的思绪敢出去,吹醒脑子。
沈观鱼昨晚做了一夜的梦,似真似幻,叫人害怕,时不时就忽现赵究那双直勾勾望着她的眼睛,深邃如海,让人不由得从灵魂深处生出颤栗来。
她后悔自己浑然不觉就招惹了他,转身想跑,寻人呼救,但那双眼睛,只要一回头,就会直勾勾看着她。
正要跌倒之时,有一个人护住了她,将那双阴魂不散的眼睛赶走了。
或者说,那不是一个人,他只是一个影子,是被少女怀春的自己遗忘了很久的影子。
说来可笑,沈观鱼曾为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动心过。
沈观鱼和那个人约好了在明苍书院下的梅妄亭里相见,那日她等了许久,他明明答应了,却没有出现。
当日回去的沈观鱼就得了沈钧升了官,要赶往京城赴任的消息。
明苍书院不必再去了,直到离开苏州去京城,沈观鱼都没有机会再知道他是谁,长的什么模样。
这份浅淡的心动也就被她忘记了,到今日才因梦想起来。
还在望着雨帘发呆,外间就响起了扶秋的声音:“世子爷。”
沈观鱼顷刻回神,赵复安怎么来了?
她收拾好心情,将账册合上,起身朝大步走进来的赵复安行礼道:“夫君。”
赵复安不悦地只瞥了她一眼,沈观鱼心里藏了事,没有发现他不同寻常的眼神。
“听闻陛下昨日浴佛节赐了你白玉菩提?”
陡然听人提下赵究,沈观鱼有些不悦,也不想露了异常,淡淡道:“不过是迦南佛珠不够了,陛下才将那菩提珠赐下。”
“先是玉玦后是菩提珠,当真天子恩德,咱们应该感念才是,为何不戴着?”
沈观鱼品出他话不对味,指着那多宝阁顶上道:“都在上头搁着了,夫君想戴就去戴吧。”
赵复安哼笑一身:“陛下对你不同,我戴成了什么笑话。”
这阴阳怪气的,沈观鱼也不伺候,她冷眼打量赵复安:“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就坐不住了?赵复安抱臂:“我不过随口一说,你问这话又是什么意思,皇上对你青眼有加,你也知道吧,心虚吗?”
沈观鱼心跳漏了一拍,但她知道赵复安多疑,那时就真是不得安生了。
她适时端出被污蔑的羞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
“污蔑,我倒希望我是污蔑了,沈氏,你敢说自己清清白白吗?”
沈观鱼面对他咄咄逼人的阵势,干脆揭了赵复安的底:“但凡出门,夫君哪会没派人盯着我,我清白不清白,你不知道吗?”
赵复安倒也不羞,他比往日都要暴怒,气极冷笑道:“你倒知道了,是!我派人盯着你,有用吗?还不是能乔装跑到华章园去鬼混,谁知道你哪回就偷偷私会去了,真想你那自杀的爹,本事大得很。”
沈观鱼只觉得此人不可理喻,和当初嫁他时那个温文知礼的模样比,简直算面目全非。
她昨日被赵究逼得惊慌失措,但自问于心无愧,尽力掩瞒下不只是为了脸面,更是明白,赵复安,她的夫君根本就护不了她。
如今寻不到安心依靠,担惊受怕也就算了,还要被他如此羞辱。
若是,若是父亲还在,她至少还有一个人能哭诉,而不是一个人撑着所有的事情,受着齐王府内外的指指戳戳。
她惨淡笑了一声:“我若本事大,怎么会去到哪儿,都被人诟病肚皮不争气呢?”
这话几乎打在赵复安的死穴上,对上沈观鱼倔强的一双眼睛,教他登时怒不可遏。
“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