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相对着,沈观鱼先说了话:“析春,那管事的可有打你一下?”
析春摇头:“那个公公没有打我。”
闻言她才笑了,说:“本也不会留你们太久,正是好年纪,别为我耽误了,出宫之后好好过就是,我在宫中风雨不侵,也不缺伺候的人,都不必担心我。”
听见小姐在安慰她们,析春忍不住眼泪,说道:“小姐,我们真的不能留下陪你吗?”
赵究一言不发,只听着她们说话。
沈观鱼认清了现实,不想让气氛太沉重,仍是笑着:“正是想你们过得好才遣你们出宫的,外头还有你们的家人呢,多久没回去看过了,别像我似的,什么都没了才后悔,真就来不及了。”
听到这句,赵究偏头看向还带着笑的沈观鱼,默默握紧了她桌下的手。
扶秋更懂事些,知道这是不可违的皇命,便拉着析春的手,开口道:“那小姐若想我们了,一定要让召我们进宫来,好不好?”
这句赵究替沈观鱼答了:“会的。”
之后沈观鱼又嘱咐了几句,赵究也给了赏赐,就让她们出宫去了。
望着相伴十几年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沈观鱼终究没能忍住,眼泪一滴一滴砸了下来。
赵究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但当沈观鱼身边只剩了他,这份满足便不会让他有半分后悔,她只是不舍罢了,早晚她都会习惯并喜欢身边只有自己的日子的。
“朕在这世上也是孤身一人,玉顶儿,往后我们在一处,不会再有分离了。”
将人抱坐在腿上,赵究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沈观鱼噙着泪点头,被抱在他的怀里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才能彻底逃脱赵究身边,再不要见到他。
用过膳后便该去见文太后了,赵究见她穿戴得太过素净,发髻也不端整了,便唤了宫女进来重新梳妆,自己在一旁看奏章候着她。
宫女取来了一件蓝缎织金芙蓉裙,又将发髻换了红玛瑙镶翠金头面,之后在她的脸上点了珠翠面花,小臂戴上了黄金花钏并莲纹鸽血镯,轻扶云髻时,举手投足间便得见其内敛的精致。
上回赵究在存寿殿同她好完之后,才想着在殿中预备下这些。
一番打扮下,沈观鱼的美才彻底显露张扬起来,灼灼艳色不可逼视。
看看琉璃镜中的自己,又转身给赵究看,用眼神问他:“好看吗?”
“丽质仙娥生月殿[1]。”赵究将折子放下赞了一句,上前牵起她的手,将人带出殿外乘上御辇。
康业公公见沈娘子许久不出来,就知道她是把陛下哄好了,如今两人相携一道出来,真是神仙眷侣一般。
他算是看明白了,陛下根本就舍不得同沈娘子置气,往后这宫里谁都不能越了他去。
只是不知陛下要给沈娘子什么位份呢,虽说她曾是世子妃,但史书上的儿媳封贵妃的事也不是没有……
康业一面想着,一面喊道:“摆驾慈宁宫。”
文太后也刚用了晚膳,正念着佛经就听见外头说皇帝来了,话音才落,就见赵究牵了一个女子进来,这皇帝登基都快两年了,牵着个女人却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啊。
远看着跟来的女子一身明色衣裙,衣饰不俗,容貌更是耀如春华、清丽绝俗。
文太后仔细一看,有些大惊失色,这不是前齐王世子妃沈观鱼,她怎么才刚死了夫君就勾搭上皇帝了?
赵究已到近前,“给太后请安。”沈观鱼站在他身后,乖顺地一同行礼。
文太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案几上的佛经都被她的手臂撞了下去。
眼神来回在二人见转,她从未见过听过皇帝亲近女色,没想到这头一个带到面前的,就是个不能说的。
她镇定地端坐回去,问道:“皇帝,这是怎么回事?”
赵究看向身后的女子:“不如你来回答太后?”
沈观鱼知道,他在给自己机会,往后对外是什么身份,现在由她说了算。
藏在袖中的手掐破了掌心,她跪下,强提起力气选了个保守的答复:“臣妇如今已是陛下的人,此生只愿侍奉陛下。”
赵究低眉瞧她发顶,将玉色的手递到了她眼前,沈观鱼垂首默默搭上他,借力站了起来。
文太后问道:“皇帝收用了她,可想好了今后如何同天下人交代?”
他若是想藏,大可不必带来见自己,自皇觉寺到扳倒吴氏,文太后知道皇帝是个主意大的,没想到还能有女人能让他冒天下之大不韪,不知她在赵究心中占了多少分量。
“此事朕自有打算,这趟来只是带她出来透透气。”赵究将她安置在一旁坐着,自己和文太后说起了话。
闻言太后也收回了看沈观鱼的视线,同他说道:“哀家虽然未去居翮山,但那边的荒唐事也略有耳闻。”
“太后说的是长公主同白徽的事?”
赵究后来知道长公主那夜支支吾吾是为了求他退婚,而不是跟什么人打配合才勉强算放过了她,不然就不是罚她闭门三月这么简单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沈观鱼也竖起了耳朵来。
这时宫女过来给赵究上了他旧日用的吉如云雾,沈观鱼则是太后日常喝的普洱。
赵究将茶送到唇边,才想起今日午膳后沈观鱼才喝过药,便将自己的吉如云雾端给了她,自己喝起了偏苦的普洱来,后又将一叠翠玉豆糕端到了她面前去。
沈观鱼面无异色,安静地喝茶。
文太后看在眼里,心中感叹,就是当年先帝对最宠爱的元皇后都没有如此的细致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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