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穹挪上眼睛看她的脸,终于说了进门的第一句话:“你怎么这么能说?”
“说的都是该说的呀。”
沈观鱼长舒了一口气,这只脚倒是舒服了,真正崴了那一只不会真要不治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要被迫赶路,情况只怕不乐观。
“你的脚,伸出来。”尤穹将凳子挪到了她面前。
沈观鱼毫无压力地问:“哥哥,莫非你会正骨?”
“会。”
沈观鱼也懒得犹豫了,难得绑架的人肯救她,能不做瘸子当然不要做,默默地脱了鞋袜,将脚伸了出来。
尤穹握住她的脚踝时,顿了一下,比起浸在水里漂漂亮亮的那只,这一只的脚踝跟猪蹄子似的,真是崴得结实,半点不作假。
他微凉的指尖略捏了几下骨头的位置,沈观鱼嘶嘶抽着冷气,尤穹没好气地抬眸看她,手下一使劲儿,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刚刚还只是呲气的人登时捂住了自己的嘴,鼻子和眼睛皱在了一起。
要不是她动作快,叫声能把整个村子的人吵醒。
沈观鱼以为正完骨就结束了,结果一只肥嘟嘟的青虫子从他袖子里爬出来,爬到了她的脚腕上。
她刚想尖叫,这回轮到尤穹就捂住了她的嘴,“别吵。”
对上他冷漠的眼睛,沈观鱼委屈地点了点头,手挪开,她自行咬紧了嘴唇。
像大夫给她扎针时一样,沈观鱼紧张地四处看,抓紧了膝盖处的裙子,忐忑地等待着痛意再次来临。
不过那虫子根本不是在咬她,它爬过的地方慢慢变得冰凉,像敷了冰块一样,“这是什么虫子呀?”
“寒冰蛊虫。”
“真厉害。”
“你一路来,怎么不见害怕?”
“你不是我哥哥吗,我应该害怕?”
“不该,我是你哥哥,我带你……回家罢了。”少年的面孔阴郁,说服她,也在说服自己。
之后尤穹不再说话,沈观鱼也明白了,这个所谓的“哥哥”果然是要害她的。
外头的鸡天还没亮就叫了,沈观鱼靠着土墙打盹呢就被尤穹提起来了,老人家觉少,已经在外边喂鸡了。
尤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来直接蹲在沈观鱼面前:“上来。”已经有人要找过来了,他们不能耽搁。
之后后边是有人追来了,沈观鱼默默伏在他背上,她的脚好了很多,但也应该静养,不能在走动了。
“走了哇?”老妇人跟他们招手。
“嗯,老人家不用送了。”沈观鱼在尤穹背上,扭身跟她道别。
八月末的天,难道地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沈观鱼抬手接着雨丝,喃喃说道:“这样的天气淋了雨,可是要着凉的。”
着凉也好,生病了没准能去看大夫,或是他去请大夫,见到人就是机会,甚至她昨夜把簪子给那老妇人,也是给赵究找到她的机会。
尤穹折了一枝树叶茂盛的枝条递给她,难得接话道:“不用担心,哥哥知道怎么治着凉,到时候给你放放血就好了。”
“放,放血啊……没事,我身子健壮绝不会生病的,咱们快点走,避着点雨走……”
沈观鱼将那重重叠叠的树枝兜在头顶。
居翮山
一夜没有找到人,主帐里蔓延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赵究周身冰窖一般,伺候在旁的康业只觉得呼吸都觉得是罪过,他伺候这么久,还没见过陛下这般恐怖,怒气全然浮到面上的时候,让他连安抚的话都不敢说。
长公主被扣着不允许离开,莲钰大气不敢出,赵究已经将在昨夜在外驻守的禁军全部枭了首,这杀鸡儆猴的效果实在好。
丛云在一旁回道:“侵袭营地的有三人,应是南疆人,但是一个禁军倒在了地上,被扒了衣服,在二十里外的山林中找到了这身衣服,这三人应是两拨。”
而主帐外的官员女眷们以为是有人刺杀,才引得皇帝震怒,今日的热闹全都歇了。
白徽在搜营的时候及时赶了回来,什么事也没有,倒是也被派了出去找人,昨晚就连沈观鱼都不知道是他,他倒了无踪迹地隐了身,比起她下落不明,白徽是真心地要把沈观鱼找到。
始作俑者找人倒是快了很多,很快就从昨夜打斗痕迹散开去寻,又找到一处被卧倒的草地,确定了沈观鱼被带走的方向。
赵究已经找了一圈回来,但一听到有消息,即刻又出帐门骑上快马寻了出去。
徐太妃眼见皇帝又一次带着军队离去,心道:“莫非这刺客盗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劳动陛下亲自去捉人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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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玉牌
白徽未料到赵究是个过河拆桥的, 他好不容易摸对了大致的方向,赵究就让其余人回营帐去,自己带着禁兵, 说不准还有暗卫亲自去找。
他如何能不知道,赵究这是还想瞒着沈观鱼的事, 但身为人臣的白徽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掉转马头回营地去,赵究最好别太废物, 没有本事把人找到。
营帐里的长公主见皇上离开了, 确定人一时不会回来了,这才拍着胸口慢慢让人搀着走出来,见白徽骑着马回来了,气得指着他,手抖得手镯都要掉了。
要不是为了他的赐婚和无稽的找人, 自己何至于担惊受怕一整晚还丢了丑,自己实在是色令智昏。